王承恩搖了搖頭,“奴才不信。姑娘是這世上最好最好的人,又怎會害人?定是那些……”
“好了。”楊清一打斷他,微微壓低了聲音。“這裡還是東廠,小心隔牆有耳。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
“嗯。”他悶悶地點了點頭。
“你看似木訥,實則很機敏。你跟我的時間不長,我有很多東西都沒來得及教你……不過已經足夠了,憑著你的天資,你一定能在皇宮之中生存很好。”朱由檢即位之後,王承恩官至司禮監,這些都是他自己得來的。
“姑娘……”
“你聽我說,其實這一次,你也知道,我走了就是真的走了,也許再也不會回來了。”楊清一強自將心中那股失落壓下,擠出一個微笑。“我猜王爺應該會把你調去他那邊,或許是貼身服侍,即使不是,也一定不會離他太遠。你要記住,不要張揚,在這個皇宮之中,最忌諱莫過於此……你看我便知道了。“楊清一自嘲地笑了笑,王承恩用力地點了點頭。
“還有就是,你去了王爺那邊,勢必與徐應元接觸甚多,在他面前務必謙卑一些……”楊清一咬了咬唇,不放心地說了更多。“很快你們就會搬出信王府,徐應元會是管家,跟他的關係不要太親近,也不可太過疏遠。你來自東廠,我也知道,即使你心中為難,或者說已經有了決定,對東廠這邊的人也不可冷言冷語……”
王承恩吃了一驚,大概是沒想到她竟然會知道他的身份。
“我很信任你。”楊清一淡淡笑著,“否則我也不會跟你說這些了,我們都是身不由己,誰又能決定自己的主子是誰?只是你現在在勖勤宮,明白你現在的主子是誰,就可以了。”
“奴才知道,奴才一定牢記姑娘的話。”
“你記住就好……只是,我還有一事相求。”
“姑娘直說便是,奴才怎擔當地起姑娘的一個‘求’字?”
“我希望你……以後好好對待王爺。”
“這是自然,奴才……”
“不,不止如此。”楊清一搖了搖頭,“王爺看起來不好接近,但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太缺愛了……他看上去不容易相信別人,可是當你真正走進他的心,他會毫無保留地將他的信任給你……”見王承恩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楊清一無奈道:“你只管記著便是,以後你會明白的。”
“是,奴才謹記。”
“……謝謝你。”
“奴才……”
“我謝的不是這個。”她微笑,她謝的是,當最後的最後,李自成攻入北京城,兵臨城下,朝臣都只顧著自己逃命的時候,陪在朱由檢身邊的,只有王承恩一人。“你以後就會明白的。”
“你走吧……我累了,我想自己呆一會。”楊清一忽然坐到方才朱由檢鋪過的被子上,人已經走了,餘溫也早就不在,只是他在這柔軟的被子上留下的印記還彷彿提醒著她,方才他一直在。
門前遲行跡,一一生綠苔。
王承恩看了一眼楊清一那消瘦的背影一眼,沉默地嘆了口氣,他明顯地感受到楊清一的落寞和難過。
“是,奴才告退,姑娘請自己照顧好自己。”
楊清一沒有說話,王承恩等了片刻,開啟了門就要退下。忽然之間,他終是忍不住地回頭再一次喚道:“姑娘。”
沒有答話。
“姑娘,奴才雖然不清楚姑娘究竟是如何想的,但是奴才還是想說,請姑娘不要怨王爺。”
“姑娘被關在這裡,王爺幾乎日夜難眠,雖然都是段公子出面,可是王爺心中的焦急不比段公子少多少。最瞭解皇上的人,自然只有王爺了。所以即使王爺沒有出面,可他費的心思卻一點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