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清一抬頭，直視張嫣那雙有些犀利的眸子，她勾起嘴角，她想她的眼睛裡應該是一片清明：“《十面埋伏》是民女最愛的一首曲子。它是項羽揮淚別心上人的今生無法再廝守的痛楚，是垓下之戰大敗、英雄之夢破碎的悲涼，是過去數載一去不復返的無奈......後人再聽這曲子，雖然也惋惜項王，但在這曲子裡更多人聽的是自己。”
“小家的破碎，大國的搖曳，危在旦夕。”楊清一語氣悲痛，卻又多了幾分志在必得的自信，“不過一定會有真正的英雄接過項王的那一棒。”
楊清一微微忐忑，冷汗涔涔。她毫不畏懼地回視張嫣目光中的懷疑和審視，眼中是堅定。
她在賭，在賭歷史上張嫣的嫉惡如仇是真的，多次勸誡天啟用心行政是真的，不肯向魏忠賢妥協一分是真的，幫助信王登上王位更是真的。
她賭這番話是張嫣心中所想，她賭張嫣會認為她們是志同道合之輩。
“果真是奇女子，絲毫不遜男子的氣概！”張嫣大笑幾聲，眼中盡然是毫不掩飾的讚許，先前的戒備懷疑消失不見。
張嫣突然拉住楊清一的手，看著這雙顯然沒有做過粗實活的細膩纖手：“段堯喜歡信王這是人盡皆知，只是她這性子卻不是甚好。你今日與她比賽，並且彈這一首極費心神的曲子，是否也是喜歡信王？”
楊清一怔住，萬萬沒想到張嫣竟是這麼直白，她剛要否認卻聽張嫣再次開口：“沒關係的，信王氣宇不凡、才識過人，傾慕他也是常情。雖然你的身份並不高，不過本宮可以做主讓信王收了你，你也不用擔心會受欺負，前幾日信王妃是本宮選的，看著性子倒也溫和，本宮會去跟她說，她自然不敢逆了本宮的意。”張嫣笑意盈盈，“你可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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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女不願意。”楊清一一字一頓。
——勖勤宮——
“姑娘，皇后娘娘叫您過去，都說了什麼？”
楊清一深呼一口氣，“沒什麼。”
她不願意嫁給他。
她去意已決，倘若嫁給朱由檢，就再也走不了了，她不願意自己的一生都困在這深宮之中，將自己最寶貴的自由全部奉獻。她不願意改變歷史，歷史上不管是信王的王妃侍妾還是崇禎的妃子，從來都沒有她這號人物。如若嫁了，誰知道以後會如何？
更何況，朱由檢並不愛她。
她也不能愛他。
即使要在這古代嫁人，她也不要三妻四妾下偶爾的施捨，她要的是全心全意。
“怎麼會沒什麼呢？”茯苓急道，“皇后娘娘看起來是很喜歡您的，她就沒有賞賜什麼嗎？下人們都在議論呢......”
“茯苓，”楊清一正色道，“永遠不要因為別人的三言兩語改變自己。”
茯苓愣住，似乎在細細品味這話中的含義。“奴婢明白了，以後不會了，姑娘你放心吧。”
楊清一看著茯苓甜甜的笑容，不由得也淡淡一笑。
張嫣也是個豪情女子，倒不曾因為她的拒絕遷怒於她......楊清一回想著當時張嫣那一聲無奈的嘆氣，她是否能明白她？
不知道她嫁給天啟，是否又是她心中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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