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狂跳了下,暗叫一聲“糟糕”。楊清一立馬抬起頭,不遠處有一個穿著紫色長袍的太監坐在抬轎上,被一群太監包圍著。
她竟然一點都沒有發覺!
“見過九千歲。”茯苓和徐應元同時喊了一聲,對著那太監行了一個禮。
九千歲?
她的心完完全全地沉了下去。
這個紫衣太監,難道就是大名鼎鼎的九千歲魏忠賢?
明末最最著名的宦官魏忠賢!司禮秉筆太監,東廠第一人,權傾朝野,獨斷專權,殘害東林黨的閹黨之首魏忠賢!
楊清一即便低著頭,也能明顯感受到來自身後焦急的目光和麵前審視犀利的眼神。
她什麼都不是,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宮女。更何況對方是當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魏忠賢。她應該朝他行禮。
可是這亂七八糟的禮節,別說現代,哪怕是朱由檢,她都沒有對他行過正兒八經的禮。難道這就要對這個太監行禮了嗎?
現代人的驕傲不允許楊清一這麼做。然而她現在到了古代,早已經代表的不是楊清一了,而是信王。憶起昨夜朱由檢一再的叮嚀,讓我低調行事,尤其不要招惹閹黨。更何況在這多事之秋,任何小事都可能捲起蝴蝶效應。在現代他是她最喜歡的歷史人物,在古代他是救下她性命的人,她怎麼能把他置於危險之地?
男兒膝下有黃金,她又不是男兒。
正當楊清一準備行禮之際,魏忠賢看見她這幅姿態,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都起來吧,免禮了。”
“謝九千歲。”
楊清一仍然低著頭,只是將行禮的姿態收了回來。她的冷汗更多,因為她感受到在她身上的目光更為犀利。
“抬起頭來。讓雜家瞧瞧。”
她抬起頭,眼觀鼻,鼻關心。
“呀,真是長了一幅好皮囊呢。新來的?多大啦?是信王的人?”
楊清一想起昨夜朱由檢的叮囑,正欲開口,卻聽見身後徐應元已經搶先一步上前答道:“回九千歲的話,這位姑娘今年十五,是一月前王爺出宮時救下的,當時這位姑娘正在賣身葬父,王爺見她可憐,便買下了她,帶回了宮。只是此女笨拙粗鄙,入宮一月尚未能學習皇家禮儀,如若衝撞了九千歲,請千歲見諒。”
魏忠賢聽到這圓滑的言辭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他身後的一個太監卻張嘴呵斥道:“你是什麼東西?千歲問你話了嗎!”
徐應元頓時僵在那裡。
楊清一嘴唇微抿,這大概是徐應元第一次如此被當眾打臉吧。
“欸。”魏忠賢似笑非笑地揮了揮手,“做甚這麼大火?雜家也是為皇上辦事的而已。”他又看向楊清一,“賣身葬父?小姑娘年輕輕輕,說話卻很老成。你此前所說’同情心氾濫’是什麼意思?照你這麼說,同情心是個害人的東西?那你被信王買下,不就是因為同情心麼?”
看來是衝著她的,前面說的話大概是全部被聽到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淹。
“回九千歲的話,同情心這東西是要分場合的。好比王爺救下奴婢,是因為憐憫奴婢家境貧寒,父親去世,卻無以盡孝。王爺的同情心是至孝至善之舉,因而這同情心是好的。”魏忠賢眼睛微眯。
“而奴婢問徐公公’是否會同情心氾濫’則是因為想到這裡是皇宮,無論是誰都是為皇上做事的人,如果有誰有了非分之想,而與皇上的利益衝突,落得一個悲慘下場,這樣的人是否應該同情?”
楊清一抬起頭,眼睛直視魏忠賢,不閃不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