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後悔他當初做過的知無不報之事,他只是懊悔讓自家主子再度失望。他是陪伴在自家主子身邊最久最久之人,也是最為了解他的人,他知曉自家主子的底線在哪裡,更知曉自己主子最為在意的是什麼,卻也正是因為知曉,因為太過了解,是以,也才想憑自己一人之力來為自家主子分憂解難,卻終究不曾料到自己本非善於權謀計量之人,甚至心有磅礴但能力卻無法匹及,從而,造成了如今後果。
“是屬下辜負了皇上的信任之心,屬下,任憑皇上責罰。”
伏鬼沉默片刻,終是強行收斂心神,低沉沉的回了話。
顏墨白則並未立即言話,整個人漫不經心坐在軟塌,目光懶散將伏鬼掃了一眼,而後,便徑直落定在了黑鷹身上。
黑鷹圓滾的身子猝不及防的顫了兩顫,脖子縮得更是厲害,灰溜溜的眼珠子朝顏墨白掃了一眼,而後扣在椅子靠背上的爪子抑制不住的朝旁挪了一點,再挪一點,直至即將挪至椅子靠背的邊緣,才硬著頭皮停了下來。
“你跟隨朕這麼久,早已非普通主僕。朕對你,自不會真正動得殺心,但自然也不會全然讓你無戒,再者,如今正是用人之際,再讓你缺胳膊短腿兒自然也非好事,是以,受罰之事,暫且記著,待得日後局勢鬆懈,再論你伏鬼之罪。”
這話入耳,伏鬼心神並無半許鬆懈,反倒是越發的壓抑。
若是自家主子責罰於他,亦或是痛打他,他尚且會覺得自己罪有應得,從而心有釋然,但偏偏自家主子不罰他,不打他,就這麼毫無輕重的先將此事記著,雖對他有法外開恩之意,但他伏鬼心頭,終是有些不好受的。
畢竟是的確違逆了自家主子的命令,本就該受得責罰,他伏鬼也不是什麼害怕割肉流血之人,卻偏偏,最是怕自家主子對他失望。
只是明明心頭對他這番話牴觸得緊,但伏鬼終還是強行壓制著情緒,並未出聲。
他僅是努力的暗自深吸了口氣,低啞著嗓子鄭重道:“屬下記下了,謝皇上。”
顏墨白靜坐於榻,淡然無波的瞳孔將伏鬼的所有反應全數收於眼底,心頭通明,卻也無心就此多言。他僅是默了片刻,便自然而然的轉移話題道:“日後,你便呆在皇后身邊效力,其餘之事,便暫且放下不管。”
伏鬼心頭一緊,“如今大周與大英正是對峙,公子墨玄也已入宮,如此局勢對我們全然不利,屬下想著此番既是出宮了,便想先回大周營地……”
他這話得稍稍有些急促,只是後話還未全然道出,便被顏墨白漫不經心的打斷,“大周營地之事,你無需再插手,日後,你守好皇后便是足矣。再者,朕身子如何之事,不可對皇后提及分毫,倘若皇后察覺朕身子有任何異樣,你皆得圓滑以對,不可道出真相。”
嗓音一落,分毫不待伏鬼反應,話鋒再度跟著一轉,淡然自若的道:“記好朕這話,莫要再違逆,倘若你再有意不尊,便別怪朕真的要你性命。如今,你既是受傷了,便下去好生休息,出門後便讓家丁帶路,他們會領你去那早已為你安排好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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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入耳,伏鬼才驀地回神過來,心有起伏,縱是還有話想爭取著出來,但待猶豫一番,終還是全數壓了下去。
他不敢再耽擱,僅是稍稍站起身來,朝顏墨白恭敬彎身一拜,隨即便緩步朝不遠處屋門行去。黑鷹那溜溜的眼睛也忙朝伏鬼落著,待見伏鬼稍稍走得遠了,它腦袋晃了晃,身子也開始晃了晃,而後翅膀稍稍一展,正要急忙朝伏鬼追去,卻是還未全然動作,顏墨白已懶散無波的朝它出聲道:“過來。”
短促的二字一出,黑鷹蠢蠢欲動的身子頓時頓住,灰溜溜的眼珠子極是心虛的朝顏墨白望來,不敢動作。
顏墨白掃它兩眼,稍稍抬手而起,示意它飛到他的手臂上,黑鷹再度縮了縮腦袋,圓滾的身子竟也開始輕微顫抖,而後片刻,終是短促的鳴叫一聲,隨即便張著翅膀朝顏墨白撲騰過去。待爪子站定在顏墨白的手臂,顏墨白便順勢將手稍稍收回,黑鷹再度低聲鳴叫,腦袋也猶如心虛討好一般的在顏墨白身上蹭啊蹭,只是片刻之際,它腦袋便被顏墨白的指尖握住了,動彈不得了,徒留兩個眼珠子轉啊轉,心虛得不敢看顏墨白一眼。
“餵了你這麼久,你這東西倒也不會知恩圖報的對我雪中送炭,反倒是惦記著你那女主子。”著,懶散而笑,“你這回這般冒險入宮,可是喜極了她?”
黑鷹眨巴眨巴的望他,渾身緊繃,一動不動。
顏墨白勾唇而笑,繼續道:“你雖喜歡她,但你做錯了事,自該受得責罰。你瞧,你這身毛羽瞧著倒也是不順了,我便再將你毛羽拔得幾根,好為她的大氅裝綴一番。”
完,另一隻手微微而抬,要朝黑鷹落去。
黑鷹雖聽不懂話,但也莫名覺得危險,肥滾的身子頓時肆意掙扎,奈何即便如此,卻仍是拗不過顏墨白,最後被活生生拔了好幾根羽毛。
待得一切完畢,顏墨白將它鬆開,黑鷹頓時朝旁跳了老遠,回頭痛惜的瞧著自己身上破敗不堪的毛羽,瑟瑟發抖。
顏墨白則淡掃它一眼,慢條斯理的起身,並未多言,緩步朝屋門而去,待出得屋門,便差廝合緊屋門,不得再讓黑鷹逃出,甚至也不待廝應聲,便朝鳳瑤所在的屋子行去。
此際,色已越發的明亮了些,那些守在鳳瑤屋外的廝,已紛紛捧著嶄新的衣裙等候在門外。待行至屋門,顏墨白便抬手取了一件廝們手中托盤上的大氅入屋,隨即親手將黑鷹的幾隻羽毛綴在了大氅上,而後再緩步過來,解了鳳瑤睡穴。
睡穴一解,奈何鳳瑤並未醒來。
她仍在熟睡。
這些日子太過緊張奔波,是以,每夜都不曾真正睡好,如今真正入睡,自是抑制不住的睡得久了些。
只是待得終於醒來之際,稍稍轉著略是惺忪的睡眼朝旁觀望,則見身旁已空空如也,並無顏墨白身影。她猝不及防驚了一下,整個人也陡然自榻上坐起,眼睛也同時間朝屋中一掃,只見屋中也是空蕩,仍無顏墨白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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