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月兩手依舊垂吊著,著實無法抬手將她扶著,鳳瑤心頭髮緊,整個過程,只得努力強撐。
大抵是察覺到了她越發顫抖甚至無力的狀態,葬月再度適時出聲,“長公主再堅持堅持,快到了。”
低低的嗓音,縱是將一切情緒都掩得極好,但語氣中那略是透出的一絲緊烈之意,則是略顯得突兀,仍還是被鳳瑤捕捉到了。
鳳瑤也未應話,顫抖的雙手越發將他的肩膀抓緊,他本是極瘦極瘦,鳳瑤的手指無疑是緊緊的扣在他肩膀的骨骼,奈何他卻如不知疼一般,整個過程,肩膀任由鳳瑤抓扯,竟也是一聲不吭。
兩人依舊前行,冷風簌簌,只是越到後面,葬月的腳步越發的放得緩慢,待得再度行過一條岔道,果然是到了葬月住處。
那是一座不大的院子,初入院門,便能聞得一陣梅花冷香撲鼻而來,沁人心脾,鳳瑤渾噩的心神頓時被那冷香震了一下,神智再度清明,只是額頭之上,水漬覆蓋,一滴一滴的掉落,不知是冷汗還是未乾的湖水。
待得入得院門,葬月便抬腳合了殿門,則是這時,前方突然有名宮奴自霧靄中穿了出來,滿面焦灼的朝葬月一掃,待得瞧清葬月面容,他眉頭一皺,面上的五官一縮,整個人頓時委屈得哭泣,“公子去哪兒了,倒是急死青竹了,聽說今日宮中入了刺客,皇上也差御林軍到處殺人,青竹好怕公子在外面……”
話剛到這兒,哽咽之至,又許是情緒大涌而太過釋懷,是以突然間,他眼睛紅透,竟是道不出後話來了。
葬月嘆息一聲,緩道:“這不是回來了麼。青竹,你速速去燒些熱水過來,這位姑娘要沐浴。”
這話一出,青竹這才意識到鳳瑤的存在,當即轉眸朝鳳瑤望來,眼見鳳瑤面色蒼白,渾身溼透,一雙手狠狠的吊扣在葬月肩膀,整個人狼狽之至,但卻又莫名的染了一身的冷冽與森然之氣。
他目光陡然一顫,當即倒吸了一口冷氣,“公,公子,這姑娘是?”
葬月不曾搭理他,僅是足下一動,與鳳瑤再度緩步往前,待得行了幾步,才終是朝青竹出聲道:“一位友人。你莫要耽擱,速去燒水。”
青竹驚愕難耐,卻也不曾耽擱,僅是不久,便挑著燒好的熱水入了葬月的屋內。
此際,鳳瑤正坐於竹椅,身上稍稍披著絨毯,待得青竹將熱水注滿浴桶,在旁的葬月才領著青竹一道出了屋門。
鳳瑤渾身疲乏難耐,心口的揪痛越發嚴重。
她強撐著緩緩起身,行至浴桶,待得整個人徹底沒入熱水內,才覺涼得疼痛刺骨的身子終是逐漸的釋懷安然,只剩下心口的揪痛在繼續一點點的入髓,折磨翻騰。
屋外,寒風凜冽,霧靄層層,天地之中,昏暗斑駁,淒涼成片。
院內的地面,一連串水滴逐漸蜿蜒入屋,那些水滴,是鳳瑤身上滴落的水,葬月靜立在門外,目光靜靜落在地面那些水滴之上,略微出神。
青竹依舊靜立在旁,兩手在袖子裡稍稍的搓著,奈何即便如此,兩手仍是冰涼得緊,毫無半點的溫暖與熱度。他也未言,只是心緒大肆浮動,著實是心神不寧。待得半晌,眼見自家公子仍是出神不動,他眉頭一皺,猶豫片刻,終是乾咳了一聲。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一時,周遭沉寂的氣氛被他這突來的咳嗽聲打破。
葬月也順勢應聲回神,目光終於是落到了他身上,卻似是渾然知他有心事一般,開口便問:“你可是有話想與我說?”
這話正中入心,青竹忙不迭的點頭,眉頭再度跟著皺了皺,極是認真的道:“公子,整個後宮的公子院內,連宮女都無,更別提還有其餘女子能入公子的院內了。是以,今日那女子公然入得公子你的院子,更還在你的屋中沐浴,這,這許是不妥。萬一太上皇知曉公子領著一名女子入了你的院子,用了你的浴桶,指不準太上皇會……”
葬月瞳孔微微一縮,面露幾絲冷色,目光緩緩自青竹面上挪開。
甚至也不待青竹後話道出,便已平緩幽遠的出聲打斷,“不會了。便是我將那位姑娘帶入這院子,甚至讓她用了我的浴桶,太上皇,也不會怪罪了。”
青竹驀地一怔,後話下意識噎住,怔怔的朝葬月望著。
葬月沉默片刻,漆黑的瞳孔徑直迎上了青竹怔愣的眼,薄唇再度微微一啟,沉寂幽遠的道:“太上皇,亡了。”
散漫的幾字一出,卻是頓時將青竹嚇軟了褪,連帶身子也跟著踉蹌不穩,最後幾個搖晃之下,整個人陡然摔在了地上。
他面色驀地慘白,驚恐顫抖的朝葬月望著,“太,太,太上皇,太上皇他,他,他亡了?”
他語不成句,斷斷續續,嗓音的顫抖也是越發的突兀高漲。
葬月靜立在原地,居高臨下望他,冷風肆意將他的墨髮與衣袍吹得四方而揚,整個人渾身上下莫名透出了一種幽遠羽化的冷氣。他並未立即言話,僅是靜靜的將青竹盯著,又像是在微微的失神。
待得片刻之後,他才再度將目光從青竹面上挪開,瞳色驀地一沉,清冷複雜而道:“是啊,亡了,就那麼突然亡了呢,倒是詭異得很呢。大英宮闈,也要變天了呢。只可惜月悠啊,也走錯了路,攀錯了主,太上皇一亡,下一個,便該是月悠了吧……”
喜歡關門,放佞臣請大家收藏:()關門,放佞臣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