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逸。
如此二字,再度在心頭流轉開來,起伏重重。
不得不說,這大英太上皇身邊的男子之名,個個都非大俗,但卻個個都有個月字。如此,究竟是大英太上皇太喜歡月字,還是,隨意而取,僅為讓宮中的公子們名字規範,從而皆沿襲了一個‘月’字?
越想,思緒便越發的飄得遠。
卻是這時,東臨蒼已再度壓著嗓子出聲道:“葬月公子如今遭遇雖是不善,但公子終該是聽過否極泰來這話。就如,葬月公子雖雙手而斷,但在下,倒也可好生為公子診治呢。”
他這話終是將話題繞到了正道上。葬月面色稍稍一僵,那雙漆黑的瞳孔越發的搖晃緊然。
“東臨公子當真打算幫我?我與公子與長公主皆非親非故,更還受逸公子擠兌憎惡,倘若東臨公子此番幫了我,許是,許是會得罪逸公子……”
他嗓音裡藏著深深的擔憂,那皺縮的面容也是一片的複雜與拘謹,似是憂心忡忡,說得極為認真。
只是這話還未道完,東臨蒼便低緩出聲,“葬月公子既是入了這秋月殿,在下與瑤兒,總不能見死不救。畢竟,人心都是肉長,葬月公子雖與我們非親非故,但我們對公子仍是不可坐視不理,偶爾能順便搭救,便該搭救。”
說著,勾唇朝葬月微微一笑,“我先看看公子的傷。”
說完,便已不顧葬月反應,當即伸手朝葬月袖袍探去,隨即緩緩的撩起了葬月的袖袍,仔細將他那滿是鮮血的手打量,“筋脈被挑斷,接起來自有難度,但也非全然不可治。只是,等會兒該是會疼,葬月公子可得好生忍住,不可太過動作呢。”
葬月滿目複雜,低低點頭。
東臨蒼掃他一眼,隨即便讓鳳瑤差殿外宮奴端熱水進來。
鳳瑤並無耽擱,起身行至殿門便朝殿外宮奴吩咐,待的宮奴們將熱水端來,鳳瑤親自伸手接過並端過來,東臨蒼便也稍稍開始撩了撩寬袖,抽了把匕首與幾枚銀針甚至幾隻瓷瓶出來,隨即便開始就著身邊燭火,一點一點的為葬月處理傷口。
風聲浮蕩,不住的將殿外數目吹得沙沙作響。
鳳瑤一直靜坐在軟塌,兀自沉思。東臨蒼毫無懈怠,滿目認真,一點一點的為葬月剜腐肉,接筋脈,上傷藥。葬月的手依舊不住的溢血,疼痛入骨,他則強咬著牙關,這回,卻強撐著不曾讓身子顫動分毫。
周遭氣氛,也沉寂壓抑,緊烈淡薄。
待得許久許久,久得殿門外已稍稍明亮之際,東臨蒼才大鬆了口氣,兩手自葬月的手驀地鬆開,如釋重負的道:“這幾日,不可碰水,雙臂不可太過動作。好生養養,三月之後,便可拆線,半年之後,便可稍稍活動手指,一年之後,許是……能稍稍撫琴了。”
懶散緩慢的一句話,說得極是平緩從容,只是這話一出,他則緩緩起身,奈何身子太過僵累,身形也抑制不住的踉蹌。
鳳瑤當即起身過去,抬手將他扶穩,東臨蒼這才穩住身形,鬆了口氣,轉頭朝鳳瑤望來,勾唇一笑,“他已無大礙,但在下則昏沉得緊,先回偏殿休息了。”
這話一落,下意識的掙開鳳瑤的手,踏步朝殿門而去。
鳳瑤朝他脊背掃了幾眼,並未言話,待得東臨蒼離去,她才垂眸朝葬月望來,正要言話,不料葬月竟突然雙瞳溼潤,神情起伏萬縷,壓抑不堪的道:“多謝,長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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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瑤稍稍噎住到嘴的話,淡道:“為你接手的是東臨蒼,你該謝的,也是他。”
“若不是長公主,東臨公子豈會救在下。葬月最該謝的,是長公主你。”他情緒似是有些大涌,起伏不定,面色也複雜之至,似是心事重重。
“罷了,都是相逢之人,又何必多謝。只是,葬月公子的手已是接好,本該喜事,怎葬月公子竟如此反應?難不成,手接好了,不該高興?”鳳瑤淡然觀他,漫不經心的再度道話。
卻是這話一出,葬月面色越是一白,眉頭緊皺,欲言又止,卻終究未道出話來。
鳳瑤落在他面上的目光也稍稍深了半許,面上也稍稍漫了半許銳色,卻又是片刻之間,她便已斂神下去,淡然平緩的問:“葬月公子若是有話,不妨直說。”
這話似是突然給了葬月勇氣,縱是面色依舊複雜重重,起伏難耐,但他終是強行啟唇,低啞斷續的道:“人心本該向善,葬月雖不是君子,但終是不能做小人。長公主與東臨公子都是葬月的恩人,更毫無顧忌的幫葬月,也不怕惹禍上身,這份恩情,葬月,銘記在心。經歷過這番痛處,卻不知為何,竟莫名的看透了不少,如今,這大英本就要亂了,皇城是否會安然屹立也不知,那些天下大事,葬月插不上任何手,更也改變不得什麼,終究僅是天下之中的螻蟻罷了,性命卑賤,但即便卑賤,也不可恩將仇報。”
冗長的一席話入得耳裡,鳳瑤知曉,這葬月,終是要敞開心扉了。
說來,自打第一次在殿中見到他,眼見他侷促緊張,面容俊秀乾淨,便也不得他是惡人。如今一看,這葬月能說出這番話來,也的確是個心軟之人。
“葬月公子,究竟想說什麼?”待得沉默片刻,鳳瑤才稍稍壓低了嗓音,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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