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墨白緩道:“墨玄乃大英赫赫有名的謀臣,只不過,那人也如諸葛一般,乃世外之人,喜居深山,不喜為人效力,如今墨玄的親妹則對百里堇年極是傾慕,且人也在國都,大英太上皇便有心差人與墨玄親妹一道,出城區請墨玄出山。此訊息早在軍中傳開,是以今日那些守城之人聽說你是墨玄親妹,便毫無詫異與阻攔。”
這番話入得耳裡,卻也不得不說,顏墨白無疑是在兵行險招。且也正是因膽子如此之大,她與他才能安然策馬出城,遠離是非。
只是,那伏鬼呢?
“今夜僅我二人出城,伏鬼呢?伏鬼如今正與國都,一旦被人發覺,自當孤立無援,性命堪憂。”
待得沉默片刻,鳳瑤再度出聲。
顏墨白溫潤平和的道:“伏鬼機靈著呢,鳳瑤放心。倘若鳳瑤當真有心擔憂人,不如,便擔憂擔憂我吧,我這幾日一直瑣事繁忙,鮮少真正休息,此際也是極累,不如,鳳瑤與我早些休息如何?”
他都將話說到了這層面上,鳳瑤自然無話可說。
她稍稍從他懷裡抬起頭來,藉著周遭昏黃的光影朝他面容落來,則見他那清俊的面上,的確是布了一層蒼白與倦色,連帶那雙眼睛,也有血絲密佈,彷彿當真累得不輕。
瞬時,心底也抑制不住的漫出了幾分心疼,當即朝他點頭,緩道:“睡吧。”
這話一落,他便抬手而來,再度將她壓在了他懷裡,隨即又隔空拂滅了帳內燭火,待得周遭全然漆黑之際,他這回則是將腦袋稍稍埋在了鳳瑤髮絲裡,幽遠綿長的再度道:“鳳瑤不在這些日子,我成日心緊,擔憂你受損分毫。我顏墨白此生,本以為可將一切人與事看透,但終歸還是看不透一個情字,更也放不下一個你。此生之中,與你相知已為大幸,但若我顏墨白日後當真殺伐狠烈,滿手沾血,十惡不赦了,那時,不知鳳瑤你,是否還能如現在一般,體諒我,心疼我?
這話突然顯得極為厚重,語氣也極是認真。
鳳瑤猝不及防怔了一下,待得沉默片刻,才緩道:“怎突然說這些了。你是何人,我自是一清二楚,自然,也是體諒你,心疼你的,再者,兩國交戰,殺伐本為常事……”
她嗓音放得極緩,平和寬慰,只是後話還未全然道出,顏墨白便醇厚低啞的出聲,“如此便好。”
鳳瑤下意識噎了後話,心生起伏。
顏墨白繼續道:“鳳瑤,我累了,便先睡了。”
這話一落,他再無言話。
鳳瑤心底越發無底,起伏得厲害。顏墨白方才之言,無疑是太過幽遠厚重,似在預示什麼一般,雖是不曾將話中之言全然挑明,但她卻莫名發覺,他所言的絕非好事,甚至日後之事,定也會超出她所預料。
畢竟,這人心狠起來,那也是的確翻天覆地甚至毀滅般的心狠,是以日後,他會用何等方式來讓大英皇族去徹底承受他這麼多年來壓制在心的怒火與怨恨?是讓那些人全然喪命,血流成河,還是,讓大英皇族困住折磨,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心境厚重,思緒嘈雜之中,越發不曾有睡意。
只是這般神智清明的狀況並未持續多久,僅是不久之後,腦袋便突然開始暈沉,眼皮也抑制不住的發重,而後整個人便也全然睡了過去。
睡夢裡,一片漆黑,身子也搖搖晃晃,似如飄在空中,下不來一般。
而待真正醒來,神智恢復,才覺自己身子竟當真在搖搖晃晃,而周遭之處,再不是顏墨白那略微簡單的帳篷,而是,馬車。
車頂,明珠鑲嵌,將整個馬車都照得通明,而車內,被褥鋪滿,牆角擺了矮桌,桌上有正冒著青煙的香爐,有一盤糕點,一壺茶水,甚至,還有整齊疊放的幾本書。而另外一處車廂角落,還放著一隻棋盤,兩隻棋盒,甚至,還疊放著幾疊衣裙。
馬車空間雖為不大,但卻佈置有條,該有的應有盡有,只是,她明明是在顏墨白帳篷內睡著,又如何,會在這馬車內?
鳳瑤心口陡然大沉,當即起身推開木質車門,待得車外冷風簌簌的迎面而來之際,她也突然發覺,自己那手腕之上,竟帶著一隻通體通明的玉鐲。那玉鐲,色澤完好,純淨通明,待得稍稍湊近一觀,才見玉鐲之上,竟刻著一排小字:明玉為誓,生死相許。
生死,相許。
不知為何,此番眼中映入這幾字,竟是瞳孔發顫,只覺這幾字告白在這劍拔弩張的局勢裡太過壓抑厚重,厚重得讓人心生不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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