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瑤靜坐在軟塌,瞳色幽遠,心境也是飄拂幽遠,只是待得半晌後,心底終是增了幾許複雜與悵惘,甚至隱約之中,還卷著幾分不詳的預感。
是的,不詳。
終還是莫名的感覺,那柳襄久久不歸,該是出事了。就如,她今日所遇一樣,流箭密集,藥人圍攻,那柳襄也是渾然不清這東臨府的路線,倘若觸動機關而引發流箭與藥人,他獨自一人迎敵,稍有不慎,定是人頭落地。
是以此際,那柳襄,究竟……是死是活?
越想,心境越發起伏厚重,壓制不得。
待得許久,她才強行按捺心神,稍稍斜靠軟塌小憩,則待小憩之後,心思壓抑,開始差門外婢女尋得棋子棋盤過來,兀自對弈。
時辰漸逝,轉眼便是黃昏。
天色已是暗淡下來,晚風捲著花香徐徐的自雕窗與屋門躥了進來,清新盈鼻。
鳳瑤終是落下了手中的最後一枚棋子,全然將此局下作了一盤死局,卻待棋子落下後,她也並無任何其餘的動作,目光僅是仔細在棋局上凝望,略微出身。
則是不久,門外突然有凌亂的腳步聲響起,氣氛略有騷動。
鳳瑤這才應聲回神,瞳孔微縮,整個人下意識起身朝前,待站定在雕窗旁時,便見屋外幾名侍奴正被一隻黑鷹抓衣撓癢頭,身上的衣袂早已是凌亂不已,頭髮也已成片散亂,一個個瞧著倒是狼狽之至。
“哪兒來的死鷹!”
因著被黑鷹虐得太過厲害,侍奴們終是怒得不輕,大聲怒喚,這話還未全然落下,有侍奴便已舉了掃帚,當即要朝黑鷹襲去,但那隻黑鷹卻是極為靈敏,又許是真正被那侍奴手中的掃帚激怒,它雙眼驀地朝那侍奴瞪去,森然突兀,彷彿要吃人一般。
那侍奴陡然倒吸了口冷氣,足下一頓,手中的掃帚也驀地僵在半空,卻是正這時,那黑鷹陡然躍起,猶如離弦的箭似的猛朝那侍奴衝去,瞬時,侍奴大驚,嘶聲裂肺急吼,鳳瑤瞳孔越發一縮,面色一變,當即扯聲而道:“黑鷹停下!”
短促的四字,極為難得的略顯倉促。
卻是這話一出,那黑鷹竟驀地扭頭循聲一望,待得目光掃見鳳瑤,它那略微龐大的身子頓時在半空翻了一圈,而後便猛朝鳳瑤衝來。
“姑娘小心!”
剎那,在場的侍奴們嚇傻了眼,紛紛嘶啞驚吼。
鳳瑤則立在窗邊渾然不動,目光靜靜凝著那黑鷹,神色沉寂幽遠,淡定自若。
那黑鷹速度極快極快,眨眼便已靠近了鳳瑤,只是它收勢也收得極快,頃刻之際便已減下了速度,而後便恰到好處的停站在了鳳瑤的肩膀,隨即猶如老友相見一般,極是親暱欣悅的將腦袋邁入鳳瑤脖頸處的頭髮,肆意摩擦。
一切來得太過突然,在場之人皆雙目圓睜,渾然反應不過來。
待得鳳瑤略微乾脆的合上窗後,他們這才回神過來,目光朝風瑤緊合的雕窗掃了好幾眼,眾人才紛紛後怕驚軟的癱在了地上,渾身發顫發抖,抑制不得。
他們著實不曾見過那麼大的黑鷹,也著實不知那黑鷹怎突然出現在東臨府了,甚至於,那黑鷹看似極為兇猛,攻擊極強,他們幾人都差點喪命在它手裡,卻是不料,那種兇悍之物,竟也會聽得懂人話,甚至對屋內那長公主也是極為溫柔,這倒是怪事了。
難不成,如黑鷹那種東西,竟也會對人有情?又或者,那黑鷹本就是這大旭長公主養的?
越想,在場之人心底越的疑竇。
待得半晌,終是有人強行振作的站了起來,隨即緊著嗓子朝那不知何時已然閉上的屋門喚道:“長公……姑娘,黑鷹兇猛,恐不可與人多處。姑娘此際可要奴婢們幫忙,將黑鷹驅逐出去?”
她問得極為謹慎緊張。
只是這話一出,屋內卻無聲無息,無人應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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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奴臉色一變,驀地與其餘幾名侍奴對視一眼,面露擔憂,正要再問,不料正這時,屋內突然揚來一道低沉無波的嗓音,“這黑鷹我曾養過,不足為據。爾等在外守著便好,不必心憂。”
這話一落,屋內便再無聲響。
侍奴們這才稍稍松神一番,紛紛起身行至門外不遠站定,不再言話。
此際,屋內氣氛極是沉寂清幽,隱約之中,略生壓抑。
黑鷹自入得屋後,便一直站在鳳瑤肩膀,無論如何,都不願下來。
鳳瑤先是就著桌上的水稍稍餵它,它極是乖巧的垂頭飲了幾口水後,便腦袋一偏,抑制不住的打起盹兒來。
大抵是飛行極累,是以這歷來謹慎戒備的黑鷹,也會這麼快就在她肩膀上打起盹兒來。鳳瑤目光微沉,心底瞭然,隨即緩坐在軟塌,不再耽擱,開始伸手去取它腳上掛著的信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