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瑤驀地抬眸循聲而望,緊著嗓子道:“你家主子正發燙發抖……”
這話還未道完,帳外便揚來了一道道深深無奈的嘆息,則是片刻,伏鬼壓抑著嗓子道:“主子外袍寬袖中有枚雕花瓷瓶,望長公主將瓷瓶內的藥道出一枚給主子服用。”
鳳瑤早已是心境大變,起伏劇烈,此際也來不到多想了,當即起身點燈,並即刻撿起顏墨白那褪下的外袍,待將外袍寬袖中的雕花瓷瓶找到,便全然依照伏鬼之意來掏出了一枚雕花瓷瓶內的藥丸,即刻塞入了顏墨白嘴裡。
待得一切完畢,不久之後,顏墨白終是停了顫抖,整個人額頭溼潤,面色通紅如灼,似是剛從水裡撈出一般。
鳳瑤發緊發顫的心終是稍稍鬆懈開來,連帶本是一直緊張壓制著的呼吸也稍稍緩和半許,又許是情緒起伏得太過厲害,是以大驚大愕之下,待得一切都全然消停,此際也才突然覺得渾身疲倦,額頭微沾,而待伸手朝額頭稍稍一抹,才覺指腹之下,冷汗重重,一片溼潤。
燈火搖曳,指尖也被打落了半截光影。
然而那指腹上的汗水,則是略微泛光亮晶,稍稍有些刺痛雙眼。
鳳瑤眉頭皺得厲害,本是消停的心,此際又再度異樣重重的陡跳開來。
這種感覺,無疑是後怕與冷汗過後的空洞跳動。
她著實不喜這種感覺,似如整個人都未落到實處一般,心底空虛空洞得令人渾身再度抑制不住的發緊。
她沉默著,目光也開始靜靜的落在顏墨白那略微灼紅的面上凝著。
待得許久後,她才再度抬腳上榻,而待稍稍在他身邊躺好,他竟雙目緊閉,似如全然無意識的挪著身子蜷縮了起來,此番雖吃了藥丸,他身子雖無顫抖了,卻是僅是片刻,他牙關竟也在冷得打顫起來,發出異樣突兀的響動。
鳳瑤沉下的心再度挑起,而後忍不住抬手觸上他手腕的脈搏,細緻把凝,待得片刻後,便覺,他脈搏極是起伏高漲,卻又似須於表面,寒氣亂竄,此等脈象,僅像是風寒的發燒之症,並無其它。
奈何,他牙關著實越發打顫得厲害,身子竟也有再度發顫的趨勢,鳳瑤終是心中一嘆,猶豫片刻,隨即便全然松神妥協,抬手而起,開始解自己的外袍。
她動作極慢極慢,略有考慮,而待全然將外袍褪下後,所有的掙扎與考量,也莫名的隨著褪下的衣袍全然被褪下抽走,她終是滿心平靜下來,不再掙扎耽擱,身子也翻身過來,緩緩靠攏,整個人,極是輕微的貼上了顏墨白那瘦骨嶙峋的脊背,而後伸手,也全然將他圍裹在了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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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是片刻,顏墨白似如察覺到了熱量,不自知的開始朝鳳瑤懷裡鑽,而待整個人全然縮在了鳳瑤懷裡後,他似才突然察覺了安全與溫暖,滿身的輕顫也逐漸消停,便是那牙關的打顫聲,也逐漸的消卻止住。
一切的一切,終於平息。
顏墨白的呼吸,也逐漸變得勻稱如常。
鳳瑤緊著的心終於消停,整個人也突然乏累疲倦,眼睛一合,竟連燭火都忘了拂滅而自行睡卻,奈何待她全然熟睡,那縮在她懷裡的顏墨白突然睜了眼,那雙漆黑的瞳孔平靜沉寂,哪有半點的睡意朦朧,反倒是清明一片。
他略微灼紅的臉頰深邃重重,凝然幽遠。
待沉默片刻後,他便抬手朝鳳瑤一點,而後緩緩從鳳瑤懷裡挪出,徑直下榻,待得一切完畢,便披了外袍徑直出了帳篷。
帳外,冷風肆虐而動,凜冽陰沉。
伏鬼面色凍得隱約發白,眼見顏墨白出得帳來,他瞳孔一縮,頓時快步上前站定在顏墨白麵前,低沉恭敬的問:“主子身子如何了?”
“悟淨之藥已是服下,自然無礙。”顏墨白回答得漫不經心,嗓音一落,便負手緩步往前,頭也不回的道:“速傳軍中副將,軍機帳內議事。”
伏鬼眉頭大皺,面色微變,頓時緊著嗓子問:“長公主今夜去軍機帳之舉,便是不願讓皇上熬夜,皇上如何能枉顧長公主心意而……”
這話還未道完,顏墨白便陡然駐足,那雙漆黑如墨的瞳孔微微朝伏鬼凝來。
他滿身的凜冽氣勢,不怒自威,僅是稍稍一眼,便震得伏鬼下意識噎了後話。
“看來今夜之刑,對你伏鬼並無任何影響。此番之際,可還要去領罰?”
幽遠無波的嗓音,依舊卷著幾分漫不經心之意,然而若是細聽,卻也不難聽出話語中那分毫不掩的威儀與逼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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