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音一落,轉眸朝殿中其餘黑衣人示意幾眼,而後幾人便全然不顧鳳瑤反應,踏步朝殿門行去。
卻待剛剛將殿門開啟,剎那間,目光順勢朝外一落,入目的,則是黑壓壓一片的兵衛。
那立在最後兩列的兵衛,手指火把,光火蔓延通透,照亮了半邊天。而那立在面前數排的兵衛,則是紛紛拉開了弓,搭上了弦,蹭亮的箭尖徑直朝他們一行人指著對著,那番強硬開弓的陣勢,肅殺之氣盡顯。
贏易面色微變,漆黑的瞳孔被搖曳的火把照亮。
待朝殿外嚴陣以待的人群掃了一眼,他便回頭遙遙的朝鳳瑤望來,低聲問“皇姐今夜,便是要對臣弟趕盡殺絕了?”
鳳瑤強行按捺心緒,斂卻了面上所有的複雜搖曳。
她滿目發沉寂的朝贏易望著,片刻後,低沉沉的問“本宮怎會對皇弟趕盡殺絕。不過是想,再留皇弟在宮中多住些時日罷了。你這些日子做了這麼多狠毒之事,本宮,又豈能任由皇弟在外繼續逍遙法外。便是你為姑蘇皇族,也深得幼帝尊崇,甚至於,時至今日,本宮也無心殺你,但是,有些犯下的錯,做過的惡,皇弟終是要留下來懺悔,甚至,償還。”
鳳瑤漫不經心的出了聲,語氣淡漠幽遠,並未夾雜太多情緒。
她僅是想留下贏易罷了,留他在眼皮下監視著,不願讓他在外逍遙法外,繼續生事。如今的贏易早已是計謀過人,一旦逃出宮去,無疑是無法無天,那時候她若要再挾制他,控制他,自然是難上加難。
只奈何,這話一落,贏易面上卻並無太大反應。
他僅是渾然無畏的迎上鳳瑤的眼,那略微俊秀稚嫩的面上卷著幾縷不曾掩飾的悲涼與複雜,待與鳳瑤對視片刻後,他突然微微一笑,略微悵然的問“若是,臣弟今夜執意要離開呢?”
鳳瑤深吸了一口氣,袖袍中的手捏了拳頭,又強行放開,待沉默半晌後,終是狠下心來,決絕道“如今擺在你面前的,僅兩條路,其一是留在宮中,入住宮牢,好生懺悔,待得天下大定,瑣事皆安,本宮自會再行安排你去處。”
“另一條呢?”贏易神色微動,低聲幽遠的問。
鳳瑤瞳孔一縮,眼睛稍稍一眯,半晌之後,才薄唇一啟,清冷沉寂的道“第二條路,便是,死。殿外之中,御林軍雖為五十,但寢殿院外,則聚集兩百兵衛,甚至於,還有顏墨白昨日差遣而來降服容傾的精衛。”
說著,落在他面上的目光越發一深,脫口之言複雜厚重,“贏易,你若強闖,絕對逃脫無門,許還落得個喪命的下場。但若你束手就擒,接受本宮安排,本宮可看在你我姐弟一場的份上,再行,饒你性命。”
她嗓音極為緩慢,語氣中的複雜深沉之意盡顯。
這是她給贏易的最後一個機會。饒是他那般迫害幼帝,也縱是他心底藏著那般歹毒的心思,但時至今日,她終還是強行穩著心神,願再度給他一條生路。
大抵是,心有惻隱,是以終還是狠不下心來。曾也是記得的,從小到大,這贏易每番見她,都是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乖巧溫順,並無稜角。她從不曾想過他會變成如此手段腹黑的模樣,但卻也不得不說,贏易變成這般模樣,的確是有她姑蘇鳳瑤逼迫的成分。
是以,趕盡殺絕這幾字,並非她姑蘇鳳瑤所喜,但若贏易當真執迷不悟,她姑蘇鳳瑤,也會被他逼得無路可退,從而,下得狠手。
她落在他面上的目光復雜之至,決絕濃烈。
贏易並未立即回話。
周遭氣氛,陡然再度沉寂下來,無聲無息之中,清冷壓抑,令人渾身發緊發麻。
待得二人僵持半晌,贏易才朝鳳瑤微微一挑,隨即回頭過去,不再朝鳳瑤觀望了。則是片刻後,他那幽遠悲涼的嗓音再度響起,“縱是皇姐給臣弟兩條路,但臣弟,卻終還是無路可退。信念不同,目的不同,是以,臣弟與皇姐終歸不是一路人。皇姐今夜若要強行攔住臣弟,那便,除非能攔下臣弟屍首,若不然,臣弟今夜,自然是要強行離開的。”
他的話也略微決絕,清透明瞭。
他清楚的,一旦今夜被控,他此生便註定被人所控,長留宮牢,亦或是被自家皇姐關押在其餘之地,此生之中將再無翻身之日,更別提有機會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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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宮牆外,天高海闊,自可翱翔,有朝一日,也可再東山再起,亦或是在這亂世之中坐收漁利,對這天下分一杯羹,如此,他姑蘇贏易,又如何能在今夜妥協,斷送前程?
心有決定,滿身之中,也卷著幾分決絕,則是不待尾音全數落下,贏易便驟然躍身而起,猛的朝殿外衝去。
瞬時,殿外御林軍們手中的長弓弧度越發拉大,弓上的利箭眨眼便要離弓而射,卻是剎那,鳳瑤陡然扯聲開口,“收弓出劍!活捉贏易,切不可傷及性命。”
鳳瑤嗓音提得極高,在場御林軍皆是一震,頓時後怕驚愕的將弓箭放下,隨即拔了腰間的佩劍便朝贏易幾人攻去。
一時,兩方交纏打鬥,短兵相接,刀光劍影,肅肅的廝殺之氣層層蔓延,大肆而起。
鳳瑤靜立在殿門外,攏了攏衣裙,兀自觀戰。又許是知曉御林軍們不敢殺他,贏易顯然是膽子極大,打鬥起來渾然不畏,出招也極是陰狠歹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