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瑤。”
他低聲而喚。
鳳瑤瞳孔一縮,低聲而應,“嗯。”
他繼續道“天下無不散的筵席,你我如今皆還有責任與重擔在身,是以無法隨時都呆在一起。我送你相思,不過是待你回得大旭之後,好生記著我罷了,待得我直搗大盛的國都後,再毀了大英後,那時,我定親自去大旭京都將你手腕上的這相思鐲取了。”
鳳瑤神色一變,面色,也剎那的沉了下來。
今日短暫的安寧與平息,已是讓她差點忘了現實的殘酷。
是了,她姑蘇鳳瑤必定得回大旭,而顏墨白,卻得領兵去征戰大盛的國都,甚至還要與大英為敵。她與他,終還是隔著一條河的,難以輕鬆的逾越,那一道道重擔全數壓在她與他身上,排遣不得,更也忽略不得。
只是這顏墨白終是比她清明,比她理智,便是待得此際情濃之際,他也不會忘記,他而今滿身的重擔是什麼,必須去追究的是什麼。
思緒至此,不知是悵惘還是失望,只是心境,著實沉得厲害,整個人,也極為難得的憂慮開來。
待得兀自沉默半晌,鳳瑤才低聲道“你當真要執意直搗大盛的國都,執意與大英作對?”
她再度問了這話,心底終還是存了半點的僥倖。
萬一,萬一這顏墨白此際就突然想通了,突然想收手了,自然也可安然無虞百年大好才是。
在她眼裡,這顏墨白雖是滿身算計,手段了得,雖也可真正將大盛拿下,但若要對付大英,自也是欠些火候的。
畢竟,那大英之國,無疑是天下最為神秘之國,且國中之人玄術武藝皆是了得,也擅騎兵佈陣,天下其餘諸國對大英皆是敬畏有加,全然不敢冒犯,這顏墨白,又怎能獨獨對那大英生了攻克之心,以卵擊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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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她終是不願他去對付大英的,更也不願他再度去冒險。這廝從小到大,日子過得皆是風雨猙獰,此番好不容易當上了大周帝王,好不容易可以安樂享福了,又怎能馬不停蹄的再去拼殺開戰。
奈何,她心底雖擔憂重重,卻是片刻後,顏墨白終是平緩柔和的出了聲,“是了,不得不做。亦如長公主不得不守護大旭一樣,微臣對大盛與大英,都是志在必得,不容有失。”
這話入耳,頃刻之際,再度全數無情冷狠的澆滅了鳳瑤心頭所有的僥倖。
她瞳孔一顫,強行按捺心緒的垂眸,無心言話,顏墨白則再度摟緊了她的腰身,下顎貼在她肩膀,繼續道“不必為我擔憂什麼。我前些日子既是答應過你要帶世事全數塵埃落定之後與你攜手天下,我便一定會依照此話來做。大盛已是殘缺不整,再加之我還有司徒凌燕在手,不愁司徒夙不戰而降;且那大英之國,雖傳言實力雄厚,國中之人玄術了得,但那些大英之人,終歸是人,不是神,便是會得玄術蠱術,也不過是一星半點罷了,不足為懼。”
“倘若當真不足為懼,這麼多年了,卻始終無人攻克下大英,更不敢輕易冒犯。是以,顏墨白,有些傳言,並非空穴來風,既是傳言那般傳了,便自也有可信之處。”
“我知曉。”
他並未正面回答鳳瑤的話,僅是沉默片刻,便以這獨獨的三字朝鳳瑤應了話。
鳳瑤心生嘆息,知他不願就此多言,縱是她滿心的起伏與勸慰,也終還是強行按捺了下來,不再言話。
多說無益。
如顏墨白這等執拗的人,一旦打定了主意,便絕不會輕易改變了。她雖不知這廝究竟與大英有何深仇大恨,竟要如此不惜一切的對付大英,但也不得不說,這顏墨白每番行事皆有他的道理,她不曾經歷過他的生長經歷,不曾全然清楚他的家仇之恨,是以,也無權多加勸慰他什麼,更也無權讓他放棄什麼。
他終歸是有他的念想,他的執著,就如她姑蘇鳳瑤一樣,若有人讓她放棄大旭而獨自去逍遙快活,她自然也是做不到的。
思緒幽遠,鳳瑤靜靜靠在他懷裡,心境也逐漸亂了一拍。
指尖,也開始稍稍而動,輕輕的貼在了手腕的相思桌上,則覺那一枚枚滾圓的珠子,依舊是莫名的寒涼,似要徹底涼入她指骨的深處一般。
船外,嘈雜之聲再度四方而起,若是細聽,不難聽到有人在肆意讚歎顏墨白的曲子,也有人在論議顏墨白當眾為她姑蘇鳳瑤吹奏一曲,無疑是對她姑蘇鳳瑤極是上心再愛,恩愛兩合。
然而這一切落得鳳瑤耳裡,終是讓她提不起興來,甚至於心口的冰涼悵惘之意,越發的濃烈厚重。
“今日之後,你預計何日再攻大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