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瑤稍稍頓住身形,轉眸觀他,便見他極是自然的從馬車上下來,待得他上前兩步站定在她身邊時,鳳瑤瞳孔一縮,低沉而道:“此番過來,是為許儒亦看病,倘若攝政王因此隨意調侃,刻意拖延,如此,攝政王儘可在這馬車上等候本宮,待得本宮為許儒亦診治完畢後,再出來與那匯合也不遲。”
他面色分毫不變,依舊笑得溫潤柔和,待得片刻,他薄唇一啟,平和無波的道:“微臣既是來了,自也該去探望探望許儒亦才是。若是不然,微臣過門而不入,倒也有些失了禮數。”
這話一落,不待鳳瑤反應,他已極是自然的伸手而來,牽著鳳瑤緩步往前,頭也不回的繼續道:“再者,微臣也無心耽擱時辰,不過是不願見長公主極是偏心罷了。畢竟,長公主再怎麼看重許儒亦,他也不過是臣子,而長公主再怎麼疏離微臣,但長公主也莫要忘了,人前之際,微臣,可是長公主駙馬。”
懶散柔膩的嗓音,著實是溫潤興味,那一股股調侃之意,也不曾掩飾的展露而出,著實是極為欠扁。
鳳瑤瞳孔一縮,目光清冷的朝他後腦勺望著,心底也驀的一沉,待得正要開口言話,然而許家府門已至,那府門兩側的小廝對鳳瑤也有印象,當即紛紛的躬身而拜,恭然而喚,“拜見長公主。攖”
許是獨獨不識顏墨白,是以守門小廝這脫口之話,仍是不曾涵蓋顏墨白。
顏墨白倒也不惱,反倒是朝那些小廝懶散而道:“長公主蒞臨許府,專程前來探望皇傅,爾等,還不帶路?償”
這話一出,在場的小廝紛紛抬眸,面露詫異,待得目光偶然間又掃到鳳瑤與顏墨白牽著的手,小廝們越發一驚,那面上的五官,也都快全數擠到了一起。
鳳瑤到嘴的話,也瞬時間全數噎住。
縱是這顏墨白不懷好意,隨意調侃,但而今外人當前,她與顏墨白這所謂的夫妻關係,無疑是能低調便低調,倘若當場而怒,而拒,而冷漠排斥的話,似也,並非好事。
畢竟,京都的內鬼不曾起地,這京都各處,也都能分佈眼線,肆意傳說,而她姑蘇鳳瑤因著大婚之事也忙活這般久,無疑,是不願功虧一簣。
思緒嘈雜翻騰,起伏幽遠。
待得片刻後,鳳瑤便全數按捺心神一番,清冷幽遠的面色也逐漸變得平靜自若。
此際的小廝們,倒也不敢太過耽擱,待震驚回神後,便急忙將鳳瑤與顏墨白朝府內領。
幾人一路蜿蜒而前,速度極快,待抵達許儒亦主屋前時,便見屋前竟有幾名老婦焦急而候,個個都眉頭緊蹙,憂心忡忡,面色之中,也抑制不住的卷著幾許焦急與無助。
“老夫人,長公主來了。”
這時,前方領路的小廝急忙朝那立在最前的老婦恭喚了一聲。
這話一落,那幾名屋外之人頓時轉眸朝鳳瑤望來,待得看清鳳瑤面容時,幾人也紛紛一怔。
鳳瑤面色平靜,波瀾不起,目光也朝那幾人迅速一掃,只見那當前的一名老婦,滿身青素衣裙,髮鬢微白,面容褶皺微蒼,著實是許儒亦的母親無疑。
曾還記得,當日與自家幼帝去東湖燈節遊玩之際,也曾在許儒亦的畫舫上見過許儒亦的母親,那時燈火搖曳,乍然初見,許儒亦的母親還以為她是許儒亦的心上之人,從而極是客氣寬待,甚還不惜差人為她送了小禮物,周到至極。
只不過,那時的這位老婦人,無疑是光鮮亮麗,滿目慈善,但如今,則是滿面的憂心忡忡,蒼涼不淺,如此說來,那許儒亦,當真因為小小的風寒,便病入膏肓?
思緒至此,鳳瑤瞳孔幾不可察一縮,片刻之際,正要下意識的掙開顏墨白的手,不料顏墨白竟將她的手握得極緊,分毫不容他掙脫半許。
“長公主,你來了。”正這時,一道蒼涼而又略微慈然的嗓音響起,這嗓音似是含了太多的焦急與風霜,聞之悵然,但若是細聽,卻也不難聽出語氣中夾雜著的那一絲欣慰與厚重。
鳳瑤那隻被顏墨白握著的手,頓時放棄了掙扎,隨即目光朝那老婦人望去,神色微動,平緩而道:“本宮聞說皇傅病了,不知,皇傅此際究竟如何了?”
她並未耽擱,開門見山便問,只是稍稍控制了語氣,不曾顯得太過涼薄冷漠。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似也勾起了那老婦的悲傷,剎那之間,她眉頭一皺,眼睛也驟然有些溼潤,隨即強行按捺情緒,低低而道:“儒亦昨日歸來,便感染風寒,高燒不退。昨夜已是燒了一夜,今早仍是不見高燒退卻,此際已有大夫進去再行診治了,但卻不知是否有效。”
說著,似是再度說到了傷心處,忍不住哽咽了一下,繼續強自鎮定的道:“那大夫說,儒亦這回燒得兇險,且時辰也已極久,倘若再不能退燒的話,這後果……”
話剛到這兒,她突然頓住,不敢再往下說。
鳳瑤瞳孔微縮,深眼觀她,心底也是越發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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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許儒亦的母親,雖是慈祥,但好歹也是許家這般大家族的家母,想來定也是端莊得體,手段不淺才是,但如今她能如此滄桑蕭條,哽咽不止,想來著實是極為擔憂許儒亦了。
也是了,世上母親,無論再強大,也是有軟肋,而那許儒亦,便也恰巧是這徐家家母的軟肋。
只是,那許儒亦昨日與他歸城之際,便是狀態極好,也未見有何不妥,怎突然之間,竟是高燒至此,甚至還有性命之危了?
思緒層層搖曳,一時之間,鳳瑤並未立即言話。
卻也正這時,身旁的顏墨白突然溫潤而道:“老夫人放心,皇傅吉人自有天相,想來定會挺過此劫才是。”
平緩的嗓音,和煦得當。
這話一落,老婦便下意識的抬眸朝顏墨白望來,微微一怔,又順勢微愕的掃了掃顏墨白與鳳瑤牽在一起的手,悲慼帶淚的瞳孔,也驀的起伏開來。
她似是被震住了,又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而後強行按捺悲慼,朝顏墨白道:“你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