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瑤滿目幽遠的望他,心底複雜與嘆息一片,卻並未言話。
待得半晌後,她才強行按捺心神,低沉而道:“時辰已是不早,皇傅還是先去招待其餘賓客,本宮,便先告辭了。”
這話一落,不再多言,回頭過來便緩步而行。
顏墨白一言不發,依舊捉著她的手腕,跟隨在側。
片刻,身後不遠,則再度揚來許儒亦略微厚重認真的嗓音,“長公主不言話,微臣,便當長公主預設了。微臣此生,雖為商賈,但而今也有心朝堂。以後長公主與大旭之事,微臣,定竭盡所能的幫襯。”
厚重的話語,一字一句的入耳,猶如誓言一般,厚重得讓人心底發驚發顫。
許儒亦難得這樣。
鳳瑤緊皺著眉,思緒纏纏繞繞,心底糾纏起伏,卻是終歸,不曾回頭,更不曾回話,僅是猶如未聞,繼續往前。
奈何,待得行至夜色深處,身旁的顏墨白,卻突然鬆了她的手。
一時,涼薄的指尖驟然離去,鳳瑤脫力的手頓時耷拉下來。
鳳瑤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下意識的轉眸朝身側之人望來,則見夜色燈火之下,他那張側臉略顯朦朧,只是面上卻無笑意,連帶那隻瞳孔,也幽幽的望向前方,似是積攢了無數幽遠與淡漠。
“長公主方才,為何不拒絕許儒亦?”正這時,涼薄懶散的嗓音緩緩而出。
鳳瑤瞳孔微縮,回神過來,心底也莫名煩躁。
待得默了片刻,她才低沉而道:“此事,何來攝政王過問。”
顏墨白輕笑一聲,“該斷不斷,定成禍端。長公主啊,終歸還是涉世未深,情竇初開,便是被那大盛太子傷了一回,竟也還能在感情之上如此踟躕,卻是不知,許儒亦可為忠狼,但終究是,狼。”
鳳瑤神色微動,低沉而道:“攝政王如何這般牴觸許儒亦?在本宮印象裡,他似也不曾對攝政王……”
“許儒亦年紀輕輕便能主宰許家,富可敵國,長公主當真以為如許儒亦這種人,定良善溫和,毫無可欺?商賈之中,何來不奸,若是不然,這滿身的家業,何來而成?許儒亦此人,人品看似確無問題,但正因出身商賈,從小便對金錢利益耳濡目染,甚至小小年紀便極懂盈虧,長公主以為,他入朝為官,當真是要為大旭真正效力,而並無其餘目的?”
說著,嗓音一挑,“長公主差人查微臣,查柳襄,查盡世人,可有無差人去好生查查許儒亦?亦如,近來許家的生意,越發的高漲磅礴,甚至都已將生意延續到了大盛與大楚?便是樓蘭塞外之地,都不曾放過。又或是,長公主可知許儒亦那許家,因著許儒亦這皇傅身份,得利了多少?打通了多少關係?”
鳳瑤猝不及防的噎了後話,心底發沉,而後驀地抬眸,滿目複雜的朝顏墨白望來。
顏墨白未再言話,緩步往前。
待得雙雙踏出許府後,顏墨白才駐足下來,轉眸朝鳳瑤望來,幽幽而道:“微臣,知長公主想將大旭治理好,只不過,長公主脫離朝政十幾年,而今才剛剛主持朝政一月有餘,也不曾見過太多官場的爾虞我詐,人心叵測,是以,微臣今夜之言,便是要提醒長公主,行事,務必得當機立斷,不可拖曳,再者,有些佞臣,看著雖是,但卻獨獨未有害人之心,而有些忠臣,看似忠厚老實,實則一旦心思有異,定變餓狼。望長公主,好自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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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句,他嗓音拖得老長,語氣中的複雜幽遠之意,不曾掩飾。
鳳瑤瞳孔越發緊縮,落在他面上的目光也越發的起伏發緊。
心底,思緒澎湃起伏,各種思緒纏繞,複雜得說不出話來。
卻是片刻,顏墨白似也無心多呆,凝她幾眼,便一言不發的踏步往前,欲要登上前方不遠那輛馬車。
鳳瑤發緊的目光靜靜的凝在他後背,直至他站定在馬車邊並正要登上馬車時,她才眉頭一蹙,垂眸下來,不再觀望。
卻也正這時,不遠處,則幽幽的揚來顏墨白那平和的嗓音,“微臣一席肺腑之言後,長公主可是對微臣心生牴觸,今夜也不願隨微臣去那地方了?”
鳳瑤微怔,依舊垂眸,待得按捺心神一番後,牴觸而道:“攝政王要帶本宮去何地?”
“長公主去了便知。”他回答得平和而又自然。
鳳瑤眉頭一皺,並未言話,只道是,這廝又如上次一般,不曾朝她透露任何訊息。也是了,這顏墨白本是喜拐彎抹角之人,此番模糊不言,自也合他本性。
思緒翻騰,一時,鳳瑤兀自沉默考量。
片刻,顏墨白再度懶散出聲,“長公主若是不願去,知會一聲便是,微臣,定不為難。”
鳳瑤驀地回神,冷眼掃他,待將他那雙突然間幽幽帶笑的瞳孔掃了一眼後,便淡漠往前,低沉而道:“本宮日理萬機,倘若攝政王領本宮去莫名不善之地的話,本宮,定當追究。”
這話一落,人已站定在了馬車邊。
顏墨白溫潤而笑,“長公主不會。長公主倘若當真有心對微臣追究,微臣,怕是早已不在這京都城內了。再者,微臣並無害長公主之心,長公主乃精明之人,自該知曉。”
他笑得溫和,似是方才極是認真厚重勸慰她的模樣僅如雲煙,不可追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