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確是收到過忠義候那兩位閣老的辭官奏摺,也的確是刻意將奏摺壓下了,並未處理,企圖給閣老們一些時間再好生考慮,卻是不料啊,今日若非這許儒亦提醒,她怕是永遠都不知那兩位閣老竟有不告而別之意,想來到時候待得她要主動找他們時,怕是定要撲空了吧。
思緒翻轉,一時,心底也突然間複雜開來。
待得半晌後,鳳瑤才強行按捺心緒,低沉而道:“你那酒莊,在何處?”
許儒亦瞳孔內當即漫出滿許釋然,緩道:“長公主,請隨微臣來。”
這話一落,不再耽擱,當即轉身在前領路。
鳳瑤神色微動,目光朝許儒亦的脊背凝了片刻,而後才緩緩轉身朝他跟去。
大抵是身上著實溼透寒涼,縱是迎面而來的僅是微微淡風,但也覺渾身涼薄,並不適應。鳳瑤暗自壓著滿身的寒意,並未在面上表露半許,只是偶然間,目光再度無意識般的朝那湖邊的畫舫望去,則見那畫舫正朝湖心而去,那滿身溼透的顏墨白,竟不知何時已是單獨立在那畫舫一樓的欄杆處,似是正遙遙的望她。
距離有些遠,是以,看不清顏墨白的面色。
只是這番場景落於心底,輾轉之間,心底的涼薄與暗惱之意越發濃烈。
思緒,也逐漸的再度起伏沸騰,鳳瑤強行按捺心緒,回眸過來,面色,清冷如常,威儀冷冽。
許儒亦所說的酒莊,的確離這東湖不遠。
未行多久,便已抵達。
或許是被鳳瑤一行人滿身溼透的模樣怔住,那守在酒莊的小廝與掌櫃硬生生的呆滯了片刻,而後才回神過來,紛紛朝許儒亦圍去,“主子,您今兒怎來了?”
討好恭敬的嗓音,仍舊卷著幾許未曾全數消卻的詫異。
許儒亦並未回這話,僅是低沉而道:“速去綢緞莊拿套錦裙,兩套錦袍過來,越快越好。”
說完,不再觀掌櫃與小廝們的反應,轉眸朝鳳瑤望來,“長公主,雅間請。”
這話一出,小廝掌櫃驚得不輕,紛紛兩腿一顫,驀地跪了下來,奈何鳳瑤僅是朝他們淡掃一眼,並未言話,待得小廝與掌櫃跪下後,她便徑直從他們面前經過,清冷涼薄的隨著許儒亦入了雅間。
雅間內,擺設簡單,但周遭的壁畫,色澤為金,加之壁畫大氣磅礴,倒是透出了幾許奢華之氣。
想來也是,許家家大業大,從不缺錢,是以,許家旗下的產業,自也是磅礴大氣,奢華貴氣的。
“長公主稍等,微臣去端些熱茶過來。”
待得鳳瑤剛在圓桌旁坐定,許儒亦便恭敬出聲。
鳳瑤清冷的觀他兩眼,仍未言話。許儒亦朝她掃了一眼後,隨即便緩緩轉身出屋端茶。
整個過程,鳳瑤皆滿面清冷,神色陰沉,待得許儒亦親自將熱茶遞至她手裡時,她才神色微動,幽遠低沉的道:“今日,多謝皇傅出手搭救。”
許儒亦微微一怔,隨即默了片刻,心底略有了然,只道:“當時長公主墜湖,情況危急,微臣入湖救長公主也是應該,長公主不必言謝。只是,長公主昨日才飲酒受寒,今日又落了湖,不知此際,長公主身子可有哪裡不適?”
鳳瑤神色微動,語氣越發幽遠,“身子倒無不適。只不過,這幾日又是飲酒又是墜湖,倒也是雜事繁多。像是所有的懷事,都集中在了這兩日似的。”
“這兩日發生之事,的確牽強怪異,卻皆因大盛公主而起。”許儒亦緩緩出聲,說著,神色也幾不可察的深了半許,待猶豫片刻後,他目光緩緩落在鳳瑤身上,低低而問:“這兩日,大盛公主似在有意針對長公主,今日落水,也非得拉著長公主一道下水,就憑這點,便也斷定那大盛公主不好惹。倘若,那大盛公主此行只為遊山玩水,倒也無妨,但若是,那大盛公主此行別有目的,於我大旭與長公主而言,絕非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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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瑤眼角微挑。
這話,無需許儒亦提醒,她自己也是清楚。
那司徒凌燕的確是個不好相遇之人,加之來訪大旭的目的不明,她的確不得不防。再加上,那司徒凌燕竟還搭上了顏墨白,這兩人若要裡應外合的做出些什麼來,這大旭上下,自也要動盪一番才是。
只不過,如今奇就奇在,這大旭本已是大盛嘴邊的肥肉,大盛前些日子不曾真正踏平大旭,想來才過這麼短的時間,自也不會這麼快就改變初衷,企圖踏平大旭才是。
如此,既是大盛此際還無心徹底吞了大旭,只想讓大旭報仇天價進貢,是以,那司徒凌燕此番突然而來,是為何意?究竟是為了替司徒夙來損她姑蘇鳳瑤,還是,為了這顏墨白?
思緒翻轉,嘈雜起伏,鳳瑤一時略微失神,並未言話。
許儒亦靜靜觀她,瞳孔略顯深邃,卻也並未再多言。
不多時,酒莊內的小廝便已將衣袍全數帶回,許儒亦專程為鳳瑤留了一套錦裙後,隨即便一言不發的與王能一道出了雅間換衣。
直至不遠處的雅間屋門在外被合上,鳳瑤這才稍稍回神過來,幽遠沉寂的目光朝不遠處的屋門掃了一眼,而後才視線迂迴,落到了身旁座椅上放置的那套大紫衣裙上。
這套裙子,瞬時入目,便覺驚豔,上面並非如常的精緻刺繡,反倒是一朵朵色澤不一的花,再加之色澤明亮,款式新穎,著實驚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