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重量不對。
他還沒來得及將莫名長了翅膀的門板放下,突然覺得手裡的東西彷彿突然有千斤重,壓得他直不起腰來,只能咬著牙關漸漸後仰,直到失去重心跌坐在地上。
緊握著把手、一直蜷縮著掛在門後的凌夙誠貓一樣的打著滾,隔著門板從他臉上翻了過去,同時飛快地抬手兩槍,瞬間奔向下一個拐角。
異常的重力場解除,跌倒在地的任世景一腳踹開面前的門板,喘著粗氣坐了起來,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兩個眉心開了個洞的小弟,原地靜止了十秒。
那個人是掛在自己卸下的門背後,一路直直撲向他的。
能夠一路控制重力,將所有物品當做自己的“飛毯”一樣操縱的能力者嗎。
任世景活動了一下脖子,跨過地上的兩具屍體,先是不緊不慢地走了兩步,隨後突然猛地加速,像是一支拉滿弓弦的箭似的在巷道里奔跑起來。
這是一個有趣的對手!他突然興奮起來。
“基本可以確定就是那個傢伙。”宗長涇的聲音透過耳麥灌進每一個人的腦子裡,“現在,馬上封鎖這一層,所有人按平時的小組分頭行動,一旦見到,別的什麼都不要考慮,就地擊斃。”
頭頂的吊燈突然重重地砸向地面,正在聆聽隊長教誨的黃t恤撓了撓頭才反應過來,慌慌張張地在黑暗裡摸索著id上的手電筒功能。
他才剛剛靠著捐款得到了一份警察的工作,連制服都只能撿某位很可能是不幸早死的前輩的,鬆鬆垮垮不太合身,他也就乾脆沒穿,只裝在袋子裡挎在手上;更別提什麼專業裝備,他這種菜鳥貿然跟窮兇極惡的人打交道基本就是在送命。
他還不想死。那麼辛辛苦苦湊出捐官的錢,不就是為了以後能夠過得更舒服一些麼。
所以他中途便悄悄脫了隊,沿著正常匪徒都不會經過的公共大廳的大路折返回家。
但是哪怕是缺心眼如他,也不會天真地以為頭頂的燈是恰好在這個點突然轟轟烈烈地投奔大地母親的。
手一直在不停地發抖,他半天也沒摸到電筒的開關。要不是前幾天多多少少見了幾次屍體,吐了幾回練練膽,他可能已經在一片黑暗中尿褲子了。
“啪”的一聲在一片靜寂中顯得尤其刺耳,白慘慘地手電光正巧照射在了眼前面色冷峻眼神迷離的男人身上,黃t恤差點大叫一聲——他沒叫出聲是因為面前的男人很適時地用力按住了他的嘴,眼神警告意味十足。
凌夙誠被突如其來的強光刺激地不由眯眼,他並不知道這讓他看起來更可怕了一些。
黃t恤感受著對方刀片一般不善的目光,幾乎要腿軟地跪了下來,可惜一直被對方架著,他想磕個頭都不行。
與此同時,凌夙誠也正疑惑地打量著他。如果不是黃t恤耳邊確實彆著一個正在播放著某人熱血澎湃的疑似噴著唾沫叫嚷著抓捕他的耳機,他大概會以為自己抓錯了人。
“把耳機給我。”凌夙誠低聲說。
黃t恤用力過猛地將耳機扯了下來,疼得他自己“嘶”的叫了一聲,隨後捧在抖個不停的手心裡,獻寶似得上供給凌夙誠。
凌夙誠看著他愣了一下,將手裡的槍暫時別了回去,接過耳機,又上上下下看了黃t恤一遍,問到:“你沒有制服嗎?”
“有,有的……”黃t恤的聲音抖得自帶某種電子樂一般的節奏,一手取下挎在手臂上的袋子,再次低頭雙手奉上。
凌夙誠恍惚間覺得自己彷彿正在搜刮民脂民膏,繃著臉接過袋子,扯出來在自己身上比劃了一下,又問到:“你們最近招了很多新人?”
“是、是、是。”黃t恤的語氣非常委屈,“求求您了……我、我是才上崗的,您大人有大量饒我一條狗命吧……”
凌夙誠面色一鬆,似乎還嘆了口氣,斟酌著力氣在黃t恤的肩膀上拍了拍,還是給人嚇得原地跳了一下。
“為了讓你好交差。”脖子一痛,意識陷入昏迷的前一秒,黃t恤聽見凌夙誠低聲說。
凌夙誠一邊在黑暗裡毫無障礙地穿衣服,一邊仔細地聽著耳機裡的人員佈置。
來抓他的明顯分兩批……他又看了一眼被他擱在牆邊的黃t恤,或者說三批。一批明顯是相當專業的人士,由那位身材非常適合打籃球的大力士帶隊,明顯是要命的;第二批是還算專業的警察,不是很聽那位在耳機裡說個不停的宗隊長的指令,偶爾有一兩個划水的,似乎對他的性命不算很有興趣;而第三批,就是黃t恤這種明顯是臨時上崗的,體質估計跑個800米都得累得虛脫的那種,心理素質更是不用多提,呃,凌夙誠希望自己沒有給他留下什麼心理陰影,讓人下半輩子都不敢走夜路什麼的。
似乎已經有人從監控上發現了這邊突然陷入一片漆黑的現狀,凌夙誠聽見耳機裡各個小組長鬧哄哄地爭吵誰打頭陣的問題。
留給他混出去的時間不多了。凌夙誠一絲不苟地扣上帽子,心裡盤算著回去多向著元歲討教幾招變裝的實用技巧。
還好,他猜測對方還是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的,無論是這張五天沒刮鬍子的臉,還是他原本那張元歲口中“估計對於錄取女犯人的口供很有優勢”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