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酉微笑著說道：“打從沐秋皇子來到大營，曼酉就已經發現你們兄弟不合、彼此之間矛盾不輕了，也知道太子殿下心中十分忌憚皇子你，不過——說實話——我們原本只打算看熱鬧。”
沐秋眉眼凌冽。
他覺得曼酉此時說的都是實話。
而“看熱鬧”一詞，讓沐秋心裡很不是滋味。
可是這又能怪得了誰呢？要怪，只能怪沐慶吧！沐秋心中喟嘆，他覺得自己固然沒有一絲苟且，沐元那裡，其實也挑不出什麼錯處。
錯，真的都在沐慶。
曼酉沒管沐秋的臉色，繼續說道：“可是如今，這個熱鬧，我們怕是看不下去了——大城國此番派了兩萬五千兵馬，之前被梁軍消磨著，已經摺損了五千，別說曼酉心疼、主將心疼，就連我大城國的萬千子民，都覺得心疼！今天又派出兩千人去送死，剩下這一萬八千人，曼酉想盡力保住他們。”
“那，你們為何不再進言？”沐秋將心中最後一點懷疑問出了口，“之前提到了我，致使今天折損兩千兵馬，明天你們不提我，不就行了？”
“怕是已經晚了。”曼酉苦笑著說，“沐慶太子已經下令，不許我們再參與戰術討論了。而且未來三天，太子都已經定下了戰術，早都吩咐下去了，未來三天，又會折損多少兵馬？三天之後，我軍是否還有優勢？人說‘解鈴還須繫鈴人’，沐秋皇子雖然不是繫鈴人，卻是太子心結所在。”
沐秋的臉，已經變得嚴肅而莊重。
曼酉整了整衣裳，重新拜倒在地，磕了一個頭，說道：
“皇子此行未必成功，但為了三國的利益，為了數萬將士，還請沐秋皇子走這一趟！”
說完便全身匍匐下去，五體沾地，行了個標準的大禮。
沐秋的心，有一瞬間的動容。
或許自己對謀士的偏見太重了。
若能善用這些謀士門客，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想到雖然改變良多，卻政績出色的沐元，沐秋的心又多了一分動搖。
“你先起來。”沐秋對趴著的曼酉說道，“這件事我知道了，容我想一想——不過你放心，我不會想三日之久的，最遲明日，便會有答覆給你。”
“多謝沐秋皇子！”
曼酉稱謝，重新起身。
他本想再誇兩句“悲天憫人”“顧全大局”之類的話，後來想了想，還是放棄了。
就沐秋那個倔脾氣，自己要是真的說了，恐怕會弄巧成拙。
現在這樣，很好。
曼酉心花怒放，十分高興，甚至激動到有些心顫，表情管理不免破功，帶出了一兩分愉悅的神色。
他下意識想要收斂，卻忽然想到，自己此時，本就該是高興的吧？
那就繼續表示高興好了。
如此想著，曼酉的笑容綻了出來。
沐秋果然沒有懷疑。
在沐秋的內心深處，他甚至覺得，正是由於沐慶的多疑和自己的魯莽，才讓盟軍上下所有人如此為難。
他心事重重地往外走。
門口的守衛把氈簾打起來。
“等天亮吧。”沐秋站住腳，對身後的曼酉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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