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嫂子笑道:“都是平日做慣了的,親家老爺、親家太太和二姑娘、小少爺不嫌棄,就是我的造化了。
二姑娘若喜歡,儘管吩咐,橫豎就這幾步路,我在家做了就送過來。”
春瑛聞言,忍不住抬眼去看她。葉嫂子看上去只有三十多風,臉上乾乾淨淨的,也沒塗粉,一身青藍布裙,腰間扎著深藍色的圍裙,一頭黑髮盤得整整齊齊的,只戴著一支赤金扁簪,也沒別的首飾,瞧著分外清爽。春瑛認得那簪子是從前秋玉常戴的,知道她定是很得秋玉的欣賞,便笑道:“我姐姐平日都過你規矩?其實我們不是什麼大戶人家,你用不著這樣客氣。”
葉嫂子只是笑笑:“這原是禮數,我活了半輩子,都不懂這些,還好奶奶願意教我,可惜我學得不好,叫二姑娘笑話了。”
春瑛不耐煩跟她繼續謙讓下去:“嫂子學得很好了,只是你在這裡真不用這樣。”說完繼續洗碗。
葉嫂子的表情有些困惑,但笑兒的小聲提醒讓她迅速回復過來,趕緊扮完了飯,便搶過春瑛手中的碗碟洗起來了。
春瑛只好回到正屋,關於借款的商量過程似乎已經結束了。秋玉斜著眼睛看著母親從裡間拿出五兩銀子來給了舅舅,張張嘴,還是閉上了。
金全貴兩眼都在發光,一直盯著那銀子,無論路媽媽說什麼,他都答應,好不容易把錢攥到手裡,便忍不住站起來:“那啥。。…我這就去抓藥,多謝大姐了,後一定還你!”
“說什麼還不還的?”路媽媽嘆了口氣,“這是給娘抓藥的,可不是。。…”
“娘!”秋玉打斷了她的話,“爹好像有些不舒服,你要不要去瞧瞧他?”
“他有叫喚嗎?”路媽媽疑惑地往裡間去瞧,秋玉便向金全貴行禮:“舅舅慢走,好生照顧外婆的身子,明兒我就去瞧她,若是病情不好,還是換一個大夫吧。”
金全貴臉上一僵,乾笑著隨便應了聲,便匆匆走了。待路媽媽從裡間跑出來,只看得見他的背影。
門還是春瑛親手關上的。
路媽媽有些不高興,便數落秋玉:“那是你舅舅,何苦這樣對他?!”
秋玉冷笑:“他若真是為了外婆的藥來,我也不會冷臉對他。可是娘,你明明知道他好賭,還給他錢,我敢打包票,方才那五兩銀子,不到兩天就被他輸光了!外婆的病好不了,他欠的債卻更多了。娘,你這樣給了一次又一次,什麼時候才到頭去呀?!”
路媽媽皺眉:“我難道不知道麼?!可你外婆的病情沒有半點假,那好歹是他親媽,他再好賭,也不會不顧你外婆的病情。他如今也算知道輕重了,得了銀子也知道拿回家去買米買面買藥,沒有全拿去賭。
我是問過你舅媽的。這些銀子裡頭,只要有一半能到你外婆身上,我就不說什麼了。我也不想回去聽她老人家囉嗦,給幾兩銀子也不行麼?!你做了少奶奶,怎的待親戚們便冷漠起來了?!”說罷甩袖進了裡間。
秋玉又羞又氣,漲紅了臉,春瑛忙問:“究竟是怎麼回事?!舅舅不是在候府的茶房上當差麼?雖然月錢不算多,但也不錯了,怎的丟了差事?外婆生病又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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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玉深呼吸幾次,看了看廚房方向,才拉著春瑛進了西廂房,道:“早幾年太太得勢時,有好幾處管事都換了人,你可記得?舅舅那裡的領頭就換了人,新上來那個,是個愛賭的,勾得手下一眾人都賭起來了。後來那人丟了差事,又換了別人來做,可舅舅及其他人卻戒不了這一口。舅舅先是在茶房跟人玩小錢,後來慢慢兒的,就大膽起來,勾得上夜的人都跟他一塊兒賭。從前府裡管得松,還沒什麼要緊,自從三少奶奶接管了家務,便下了嚴令,禁止當班的人賭錢吃酒,還每晚親自領人四處巡一圈。這就抓了個正著!”
原來如此,春瑛忍不住嘆氣:“新官上任三把火,舅舅也太糊塗了,三少奶奶那樣厲害的人,既然說了要禁,底下人無論如何也該忍上兩三個月,不然正好撞上,豈胡不拿出來做靶子的理兒?”
“你說三少奶奶厲害?”秋玉有些疑惑。她對範熙如不瞭解,所有評價都是從舊日姐妹那裡聽來的。
春瑛覺得姐姐反正跟範熙如沒什麼交集,何必說得太多,便催她:“舅舅後來怎麼了?外婆的病到底怎麼樣?”
“也就是那樣。”秋玉撇撇嘴,“總以為能夠翻身,結果一點一點地把錢輸掉了。若不是我們家接濟著,他家早就揭不開鍋了!前些日子,因舅舅把剛領的錢糧也拿去賭,害得全家人餓肚子,外婆氣得暈過去,就病了。娘去看她,她卻抓著孃的手,一個勁兒地罵娘不知道幫襯舅舅,結果舅舅窮得要賣掉家裡的糧食去換錢。氣得娘再不也想去了,不過終究還是恨不下心。我看啊,外婆多半是氣得太過,糊塗了,我去看她時,她還把我認成是娘呢!”
春瑛揉著額角,只覺得頭疼不已。這門來往不多又不怎麼可靠的親戚,似乎不好擺脫呀,打斷骨頭連筋,總要考慮老媽的心情。可賭博是個無底洞,再這樣下去始終不是辦法。她們路家也不是大富大貴,為了買房產,已經花不少錢了。她還沒來得及問父親,家裡究竟還剩下多少銀子呢!
越想越頭疼,春瑛忍不住腹誹:這是為神馬?!她才過了半天舒心日子,新的煩心事就找上門了?
到了晚上吃飯時,秋玉已經帶著孩子回家去了,路二叔酒一醒,也回大少爺家去當差理事。只剩了路家四口人圍坐在正屋裡吃晚飯。
路媽媽似乎在為中午的事感到不好意思,挾了好幾塊肉給丈夫和女兒,因兒子嚷嚷著也要吃,便匆匆塞了他一個雞腿,有些訕訕地對丈夫道:“今天的事……你別生氣,我給的是平日攢下來的私房錢,可不敢動你的。好歹那是我老孃,總不能丟下她不管……”
路有貴抿了口酒,眼睛沒看她,淡淡地道:“你娘就是我丈母孃,豈有不管她死活的道理?只是你那兄弟,我瞧著不大可靠,就怕他拿了銀子,轉眼就白送了出去,你娘落不了半分,還要被你弟妹誆走棺材本,好買面買米。下一次還是直接買了東西送去的好。”
路媽媽有些不自在:“我何嘗不擔心這個?只是上回的情形,你也瞧見了,我娘氣糊塗了,只知道罵我不給錢兄弟使,說我胳膊往外拐,一發財使眼裡沒人了。難聽的還不止這些呢。偏大夫又說,不能讓她生氣,一生氣就容易發病。我想悄悄兒去,不叫她知道,可我弟妹每回總是殷勤地忙前忙後,恨不得告訴所有鄰居我回來了『瞞也縮不住!沒法子,我只好這麼著了,橫豎買了東西送去,若全貴有心去賭的,東西也能叫他換成銀子,若是買到他們不合意的東吊,又沒了用處。”頓了頓。她見丈夫臉色還是不大好看。使賠笑道,“你放心,全貴那小子,從前是不可靠,可自從氣病了娘,他也知道事情輕重了,我已閃過他媳婦,每次得了銀子,他都會給娘買藥和好吃的,哄她老人家開心,他媳婦的月錢,他也不動,留著養家,平時還會出去幫人跑跑腿,討個賞錢貼補家計。賭錢……只是當個消遣,再不象從前那樣胡鬧了。”
春瑛一直在旁邊默默地聽著,聽到這裡,便忍不住插嘴:“娘,我瞧舅舅今天盯著銀子的模樣,只怕還是愛賠的。
咱們要貼補外婆,還是買了東西送過去的好。就算舅舅要把東西賣掉換錢去貽,至少不能全部拿去賭坊。舅媽但凡有個計較,也會留下自家吃的那份。我不是說娘不能貼補孃家,實在是不甘心家裡的錢都叫賭坊的人得了去,外蕃卻連藥錢都湊不出耒。”
路媽媽心裡也知道自家弟弟的品性,只是被女兒這麼一說,又覺得丟了臉面,“我方才說過了,你舅舅已經留下藥錢了!他家裡如今也不少吃的,你還囉嗦嗦什麼?!我給的都是私房錢,是我平日一點一點探起來的,不曾動過家裡的錢!”
路有貴聽了不高興:“你平日的家用銀子不是我和閎女賺的?!你衝春兒嚷什麼?!今天還落了秋姐兒的臉你不知道她家丫頭廚娘都在麼?!這幾年咱們家沒少得她兩口子的幫襯,若不是女婿為人實誠,咱們家能攢下如今這份家業?我知道你如今手頭寬鬆了,見孃家過得不好,時不時幫襯幾兩銀子,一來是孝心,二來也是顯擺顯擺,叫你娘和你兄弟後悔從前薄待了你!可你也不想想,咱們是大富大貴的人家麼?眷瑛給胡小哥那一百兩,賺回來的一千兩鋃子,再加上咱們自家的積蓄,買了幾處房產後,已經用掉幾百了,你又要住大宅子。又花錢粉刷、打新傢俱,還有做衣裳的錢,孝敬孃家的,送小虎先生的束脩,還有先前住在女婿家裡時,給他家丫頭婆子跟班兒的賞錢,雜七雜八地加起來,統共只刺了不到五百兩銀子!再這麼用下去,遲早要坐吃山空,我正想著要尋一兩個進項,肯定還要花錢的,你這裡再象流水似的送錢,就不知道想想家裡?!春兒出門子的嫁妝還沒辦呢,更別說將來小虎娶媳婦的錢!你打量著他們還小呢?!春兒就是一兩年的事,小虎眼看就要九歲了,離娶親也不過六七年功夫,咱們家先前六七年才賺了多少?!”
路媽媽聽得直低頭,她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那是她親生每柰,親生兄弟,總不能不管。從前她沒本事幫也就罷了,如今既然手頭有了銀子,哪能心安理得地自己享福,卻看著孃家人餓肚子?!
不過秋玉的事,她也有幾分後悔了,當時正被兄弟的事鬧得心·煩。一時生氣便脫口說出那樣的話。傷了女兒的心。只是她當孃的總不能給閨女賠不是吧?橫豎當時女兒家丫頭和廚娘也離得遠,應該聽不到的,等她給小外孫做點新帽子、新鞋子,。送過去就當賠罪了。秋、玉不是小雞肚腸的人,不會生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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