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胡小哥才去了不到一年!”
“準備婚禮罷了,準備個一年半載也是正常的,東府的人又不知道他要去幾年。況且咱們只要能出府就好。”春瑛見父親面露不同意的神情,便小聲補充,“知道啦,我會盡量謹慎些的。其實我出府是早晚的事,我早就跟老太太和太太提過,我是訂了親的,將來要嫁出去的,因此最麻煩的是你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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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有貴笑了,摸摸她的頭:“好孩子,我和你孃的事,我們自會辦好的,你在府裡好生當差吧,別總想著我們。總說老太太、太太寵你,可有時候丫頭太得寵了,也不容易脫身,那些秘密的事,不要去聽,不要議論,更不要去做,只要你平平安安熬到胡小哥回來,爹就放心了。”
為什麼一定要等到熬到胡飛回來?春瑛不以為然地想著。如果能早點出去,胡飛回來知道了,想必也會為她高興吧?不過父親的警告,她還是牢記在心了,回想近日所做的事,倒出了一把冷汗,決定以後要再低調些。
抬頭看看父親,春瑛微笑道:“爹,家裡不是還有銀子?要不要先買些田地?最好是在外地買,去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那咱們家將來也是財主了”!
路有貴笑笑,抬頭磕了她腦門一下:“爹自有主意!”說罷轉身回屋裡去了,春瑛訕訕地跟了上去。
在二叔家玩去大半天,又回后街去見了十兒一面,春瑛回到東府時,已經快要天黑了。她正聽手下的丫頭們報告一天的工作情況,忽然聽到前院方向傳來一陣喧譁,忙走到門邊看是怎麼回事。
只見徐總管有些狼狽地急奔進來,跪在正屋階下,喊道:“老太太,宮裡來人了……有聖旨!”
有聖旨到,東府所有人都感到十分意外。事先根本沒聽說過風聲,怎的就忽然有聖旨來了?況且現在已經是晚上了,有什麼事不能白天說?通常連夜頒旨的,倒有一多半是壞訊息。二老太太與二太太都勉強掩飾住面上的驚慌,匆匆叫人去擺香案、接天使,再迅速換好禮服前去迎接。
因為是晚上頒旨,二老太太與二太太擔心是壞事,也顧不得按品大妝了,只叫丫頭們侍候著換上體面的大衣裳,便帶上孫女兒匆匆往前院大廳裡來。
春瑛剛忙完二老太太的穿衣打扮工程,便隨手整了整頭髮和簪花,和秋雁兩個一人一邊扶著二老太太走。到了大廳,門外站了一溜兒的兵士,腰上還挎著刀,看得她心裡一顫,心想自己不會那麼倒黴吧?才跟家裡人說了要開始實施贖身計劃,晚上主家就出事了?!她小心肝撲騰幾下,忙做了個深呼吸安慰自己別自己嚇自己了,聖旨嘛,傳旨的太監有幾個帶武器計程車兵做跟班,也是很正常的。東府又不是侯府,全家人都戰戰兢兢,老老實實的,也沒跟朝中黨爭拉上什麼關係,皇帝有什麼理由要對付他們?
廳中,宮中來使已經坐了一會兒了,正不緊不慢地喝著茶。他是個看上去三十來歲的男人(太監?),面色白皙,沒有鬍子,穿著一身青袍,看長相,五官都還端正,嘴角含笑,倒有些和氣的模樣。他對面坐的是個官員,看衣裳是七品的,瘦瘦小小,頭髮都花白了,只是坐著悶不吭聲。旁邊坐著心神不定的四少爺李敦,李施身後彎腰站著侍候的是徐總管,兩人客氣地回答著那宮使的問話,眼睛卻頻頻往門外瞧,一見二老太太與二太太來了,都暗暗鬆了口氣,忙起身來迎。
二太太面帶微笑地向那位使者請安問好,那使者也不囉嗦,笑眯眯地道“多謝夫人關心了,只是今兒咱家是奉命來頒旨的,不如先把正事辦了,再說別的不遲?”
二老太太一聽,便知道這人是個嘴緊的,恐怕不好應付,忙命媳帶了家中眾人下跪接旨,自己則站在最前面拜下去。春瑛扶著她下拜,然後迅速退到了後面。有聖旨來,全府上下都要跪迎,她身為大丫頭也不例外,按照徐大娘的示意,她和秋雁排在主人後面,是奴僕行列的第三排,前面跪的都是府中的管家,因為一會兒還要去扶二老太太,她們被分配到了邊上方便走動的位置。
那聖旨駢四儷六、引經據典的,洋洋灑灑一大篇,春瑛在底下聽得頭暈,只大致猜到了意思,說是有人告發東府的男主人李彥,說他在江南為官時,有龕腐的行為,為了明正典刑,暫時停職,命大理寺派人到李家清查賬冊庫房,看他是不是真的貪了。
春瑛心中大驚,她記憶中,在江南那種地方為官的人,就沒幾個是乾淨的,能好好辦事就不錯了,更何況,這種事要如何證明?若是清貧書香人家,一見家中沒什麼錢財,自然就能證明他清白了,可是東府雖沒有爵位,卻也是侯府子弟,家裡本就有不少產業和錢財,要證明這些東西不是二老爺貪的,那可不是一兩個月就能解決的,更何況這大理寺派的人想必就是那個同來的官了吧?只有一個人人,年紀又不小了,他要查到什麼時候呀?!
她又想到二老爺現在邊關任職,還跟清國正在進行戰後談判,如果忽然停了職,會不會影響到北方的戰局?她不由得暗罵皇帝,這種時候犯什麼糊塗?!別說二老爺未必真的犯了法,就算犯了,現在也該先穩住,等北方談判結柬,局勢穩下來了,再把人召回京,想怎麼查都行!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出妖蛾子,到底是抽的什麼風?!難道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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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東府沒聽說得罪過什麼人呀?長年在外的人家,才回到京城幾個月,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又多是女眷,能跟別的人家起什麼衝突?若論最有可能報復的,倒是恪王府。恪王府接連兩次向四小姐雅君發出邀請卻被東府拒絕了好幾回,難道是因此懷恆在心?春瑛不由得眉頭大皺,心想如果皇帝再因為恪王說幾句陰陽怪氣的話,為了撇清自己,顯示自己是個明君,就委屈大臣,那他遲早會人心盡失的!
春瑛在那裡胡思亂想,另一邊,聖旨已經宣讀完了,那使者笑眯眯地對著滿頭大汗的二老太太道“老夫人,李大人不在,您就是一家之主,您請接旨吧?”
二老太太只覺得眼前發黑,勉強磕了個頭“老身代子接旨,謝萬歲。”然後接過了那捲黃綢,在兒媳的攙扶下搖晃著站起身,便覺得手中的聖旨象鐵砣一樣重。
卓氏盯著那聖旨,眼圈立刻就紅了。四小姐雅君年紀雖小,卻已知道好歹,死死咬著下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四少爺李敦則愣愣地望著聖旨,有些不自在,但又帶了些討好的神色,朝那使者行禮道“公公,家父在外為官,向來是戰戰兢、規規矩矩的,從不敢有負聖恩,不知道這是哪裡來的謠言?實在叫我等……傷心難過……”
那公公笑道“咱家也說不明白,既然聖上下了旨,小公子只管安心等待結果便是。放心,聖上絕不會冤枉了好人,只要查出來李大人是清白的,自然就無事了。”
李敦是鬆了口氣,但卓氏卻臉色白了白,顯然也想到其中問題所在了,忙望向婆婆,二老太太卻臉色蒼白,搖搖欲墜,她慌忙扶住。春瑛在後面隨僕從們一同起身,看著不好,也跑上來幫忙。
那公公眼眉一挑“老夫人可是身有不適?難道是咱家說錯了什麼話7”
這話可不好接,一個不小心,就成了心虛的表現。卓氏賠羞笑,正在想理由,春瑛生怕東府真被安上貪腐的罪名,連累自己,眼珠子一轉,便小聲對二老太太說“老太太可是腿麻了?待會兒奴婢給您揉揉吧7”卓氏眼睛一亮,忙道“正是呢,您老人家近日正血氣不順,想來是方才跪得久了,忽然起身,才會覺得腿麻。”
二老太太緩緩點頭,又向那公公賠罪“讓您見笑了,老身年紀大,不中用了,才跪了這麼—小會兒,就已經吃不消了。”
那公公笑道“老夫人身體康健,是有大福氣的人,一點點小毛病,也沒什麼要緊。”眼睛卻往春瑛瞄來。
春瑛察覺到異狀,不由得打了個冷戰,暗悔自己又出了風頭,卻留意到那位公公的視線在她腕間停留了好幾秒,似乎對她戴的那隻鐲子很有興趣。那是胡飛臨行前送她的鐲子,交待了不讓她離身的,她除了洗臉洗澡睡覺時會暫時脫下來拿帕子包好塞在枕頭底下外,基本都會戴在手朧上。這隻鐲子有什麼特別之處嗎?為什麼這個會盯著它看?
沒等春瑛想明白,那公公已經收回了視線,因頒完了聖旨,便打算回宮覆命去了。隨他同來的那個官,則乾巴巴地提出要查賬冊和庫房,結果那公公走出兩步又回頭笑道“大晚上的,難為張大人跑這一趟,只是大人瞧這是什麼人家,那賬冊庫房豈是一晚上就能查完的7熬壞身子倒不好了,不如叫人封了庫和賬房,明兒一早再來?”
那官本來不高興要加夜班,聞言大喜,忙謝過他,便命士兵們去封賬房與庫房。
二老太太稍稍緩過氣來,見家裡人臉上都帶了驚惶,只得撐住了,對那張大人道“公公與張大人連夜頒旨,著實辛苦了,只是老身請大人明鑑,小兒為官,從來不敢有違國法,還望大人儘早查明真相,還小一個清白。”
張大人仍舊乾巴巴地開口回答“下官自當不辱君命,只要李大人是清白的,就沒人能冤枉得了他。”
二老太太嘆了口氣,叫過李敦“公公要回宮覆命,你去送一送。”又向那公公賠罪“老身年邁,還請公公別見怪。”
“好說好說,老夫人不必客氣。”那公公似乎笑得更親切了些,甚至還拍了拍李敦的房膀,“小公子年紀輕輕,就一表人才,氣宇不凡,出口成章,端得好學問,好氣派。咱家瞧著,倒比李大人年輕時要穩重些,果真是‘雛鳳清於老鳳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