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北冥墨痕幾乎以為又陷入了來時的圈套,腳下是走不完的路,天上是停不下的雨。眼前的景色忽然隱隱熟悉起來,北冥墨痕終於有了一點點雀躍,抬頭遠眺,雲霧環繞的山林間,一間破草屋若隱若現,彷彿正是來時的那間茶屋。
北冥墨痕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加快腳步朝那茶屋走了過去。
茶屋的老頭正燒著水,還有一小壺茶頂在爐上,熱氣順著壺嘴一絲不斷的往外冒,發出“嘶嘶”的響聲,就像蛇在吐信。
看到一身狼狽的北冥墨痕,老頭毫不意外,帶著滿臉的笑招呼他進門,又搬開凳子叫他坐,自始至終,北冥墨痕不發一言,只是死死盯著這老頭——他的心裡是畏懼的,這座山上的一草一木都透著詭秘跟邪惡,尤其是在他跟李暮婷失散之後的現在。可是,北冥墨痕沒有退路,他不能就這麼離開,李暮婷或許還在山上。
“年輕人,想問什麼就問,想說什麼就說,我像你這樣大的時候,可是想到什麼說什麼的!”
老頭替北冥墨痕累得慌,抓起抹布包裹住茶壺的把手,將它從滾燙的爐上解救下來,順便給北冥墨痕倒了碗茶。
吃過一次虧的北冥墨痕哪裡敢隨隨便便喝茶,他滿臉戒備的看著老頭,說了聲“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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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自然知道他的顧慮,神色高深道:“這茶水又不是□□,你既然有求於我,連杯水都不肯喝,豈不是信不過我?既然信不過我,方才又為什麼要進來呢?”
北冥墨痕聽了這話,面上就不好看了,羞愧有之,惱怒有之,卻無從辯駁。老頭說得對,他從雨裡走進屋內,只不過是想從茶屋主人這裡找到一些破解的方法,還叫他找到李暮婷。
“見笑了……”北冥墨痕臉上的惱怒褪盡,只餘羞色,“不瞞您說,我這是被戲弄得怕了。”
“哈哈哈……別怕別怕,老頭我不愛戲弄人的,你喝了這水,說不定就心想事成了呢!”
北冥墨痕看著老頭笑出的滿臉褶皺,抱著九死一生的心態,端起了那碗熱氣騰騰的茶。
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頭,看著周圍熟悉的建築和行人熟悉的衣著,北冥墨痕又是想笑,又是想哭。
唉,又著了那老頭的道……只是不知,李暮婷是否也回了東城。
來來往往的老少男女,經過北冥墨痕身邊總要盯著他看幾眼,明明挺清秀的一個男子,怎麼弄得渾身溼透?還不趕緊回家換身衣服,這樣下去是要著涼的!
北冥墨痕也知道自己這身打扮不妥,可他現在身無分文,在宮外又無親無故,還能怎麼辦呢?只能藉著體溫和太陽,一點點晾乾了。
萬眾矚目的感覺固然好,若是被萬眾看笑話就不妙了。北冥墨痕穿過一條窄巷去了河邊,那裡人少,也就遠一點的碼頭旁邊有一夥力工在上貨卸貨,誰也不至於閒得來瞧他。
北冥墨痕找了塊乾淨的石頭坐下,看著那些忙碌的碼頭工人,太陽照得他微微失神,他甚至出現了幻覺,依稀看到李暮婷正扛著沉重的貨物揮汗如雨。
當初李暮婷就是這樣生存的,而他自己,只不過隔了很久很久時間,想到了才會“抽空”來看看他。但是,不得不承認,那樣的日子,即使有這樣那樣的不好,卻終歸是快樂的,不論對他自己,還是對李暮婷。
太陽過於強烈,照得北冥墨痕眼睛都模糊了,他於是不再去看遠處的碼頭,只是欣賞身邊的景色,河堤,垂柳。
已經是夏天了。
夏天……怎麼會是夏天?不應該是夏天啊!為什麼會這樣……
北冥墨痕一骨碌站起來,方才被曬得發燙的身體,瞬間冰涼。
北冥墨痕不敢貿然進宮,只是小心在宮門口晃悠了一會兒,可惜一個認識的人也沒見著,就連宮門的守衛都不是他覺著眼熟的那些人了。
從前錦衣玉食的生活過慣了,忽然間落魄起來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先前還有李暮婷在,好歹不用擔心銀錢的問題,現在只剩北冥墨痕一個富貴閒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身上更是一個大子兒都沒有,眼看著早就過了午膳的時辰,北冥墨痕的肚子漸漸也按捺不住,小聲叫起了餓來。
北冥墨痕在經過一間酒樓門口時頓了頓,看著裡頭尚未散去的食客,來往穿梭的小二哥,摸了摸肚皮苦笑著離開了。
站在熟悉的街道上,看著陌生的商鋪和攤位,北冥墨痕百感交集。
這裡北冥墨痕來過幾次,都是李暮婷帶著他一起來的。
原本坐落在這兒的小小的、簡陋的麵攤,如今成了一間同樣擁擠簡陋的餛飩鋪子,老闆由那對恩愛的夫妻變成一個瘦削的年輕人,看背影也不過二十出頭,大概手藝不精,生意並不怎麼樣。
北冥墨痕失望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