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還是天朗氣清,他坐在茶屋前跟李暮婷他們等著結賬趕路,現在卻是陰雲密佈,天上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更可怕的是,周圍只有叫不出名字來的各色古木,棵棵參天,他一個人站在被雨水淋溼的路上,不知今夕何夕。
李暮婷看過變戲法,可是倏忽間便將一個活生生的人從他面前變沒了,這樣的戲法他吃不消。
幾乎是一瞬間,李暮婷飛身躍過了桌子,下一瞬便抬手扣住了鄰桌那老漢的咽喉。
“你是什麼人?你把他弄到哪兒去了?!”
老漢面色平靜,似乎被人掐住脖子危在旦夕的人不是他。
“年輕人,火氣這樣大,脾氣這樣急,這可不好。”老漢輕輕鬆鬆便推開了李暮婷的手,李暮婷卻毫無辦法,只能暗自心驚。
陶大夫看著他們,恍若未聞,李暮婷便知道,這根本是一個圈套。
“你騙我們……”
“不不不。”陶大夫連連搖頭,“他說要來臥龍山,我將你們帶來了,現在是你不肯上山,怎能怪我?”
“你先把他放出來,否則我不會放過你們!”李暮婷喘著粗氣,心裡卻連一點底也沒有。
即使遇上神功蓋世的絕頂高手,李暮婷或許都還能拼上一拼,但是,生平第一次遇上這不知是人是鬼的怪物,他實在無計可施。
“他沒騙你。”老漢靠過來,指著桌上的茶碗道:“你弟弟已經上山了,你卻還在這裡磨蹭。若是真的擔憂,喝乾剩下的茶水,你們便能相聚。”
李暮婷盯著老漢,沒有動作。
“放心,茶裡又沒毒。”老漢不屑的笑了,那瞬間,李暮婷發現他的眼睛其實年輕的可怕。
“若是不信,你大可立馬下山。”陶大夫摸了摸懷裡的陶秋叢,不知何時,她已經睡著了。
李暮婷四下看了看,已經找不到退路,這個時候,他的確可以選擇離開,但是他還是想看看,北冥墨痕到底是去了哪兒,他不能放他一個人在未知的地方。
端起那半碗茶,李暮婷看了陶大夫最後一眼,陶大夫回了他一個溫文爾雅的笑。
李暮婷一仰頭,喝乾了剩下的茶水。
北冥墨痕沿著路的一端走了走,發現永遠是兩旁古木參天,前後道路延展,不知來自何處,亦不知通向前方。北冥墨痕不敢再繼續,卻又不能站在路中間淋雨,只好走到樹下,靠著大樹發愁。
他這是著了什麼道?
也不知道得罪了哪一路的妖魔鬼怪,居然一眨眼來了個瞬移。看著一旁順著樹葉滴下的水珠,北冥墨痕忽然想到了之前買傘的老婦人。
“年輕人,買把傘吧,山上好下雨,買把傘用得著。”
北冥墨痕苦笑,抬手擦了擦滴在額上的水珠,心道,老人家誠不欺我。
李暮婷站在微微翻著泥濘的路中間,頭上正淅淅瀝瀝下著雨,左右兩邊是黑暗幽深的森林,前方看不到盡頭,身後也看不清來路。
抬頭看看天,除了陰沉,再無其他。
李暮婷也不知道此時自己身在何處,或是臥龍山,或是一個不知名的地方,或者眼前的一切都是假象,可他無能為力,只能選擇站在原地或沿著這長到彷彿無窮無盡的路走下去。
已經決定往下走,李暮婷索性就往自己正朝向的大路那頭開始邁進,一路走,一路看,雨水很快將他周身浸溼,前後左右卻似乎一絲變化也沒有。
李暮婷對鬼神之說向來有些不屑,只因自己的遭遇以及成長的這十幾年所見所聞——並不是好人一定有好報,作惡多端之人往往也沒有受到該有的懲罰。他想,所謂因果報應或許都是人們假想出來的,好人用它來需求安慰,壞人則用它來繼續作惡。
可是,自從來到臥龍山下,經過那個詭異的茶屋,喝了兩碗不知加了什麼名堂的茶水,李暮婷的世界從此天翻地覆了。
北冥墨痕憑空消失的瞬間,李暮婷嚇壞了,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懼和威脅,渾身上下都明明白白告訴他,眼前的遭遇不是他能抗衡的,而那些困境他也不能憑一己之力就妄圖扭轉。
可是,北冥墨痕去哪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