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已經微微有些亮光,兩個人的頭髮才徹底晾乾。北冥墨痕和李暮瑤都困得不行,放下簾子,拉高被子,依偎在一起睡過去了。
遠處的城中百姓家裡,已經有公雞“喔喔喔”打著鳴,天就快亮了。
李暮瑤一夜無夢,醒來時早已日上三竿,身邊的人不知去了哪兒。李暮瑤暗道不好,怎麼睡過頭了,匆匆忙忙穿好衣裳,沒一會兒,便有宮女端著熱水進來了。
“公子您醒啦,殿下上早課去了,吩咐奴婢給您留了話,要您好好吃早飯,今天上午只管休息,不必去書房陪他了。”
“殿下幾時起的?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跟平時起身的時辰差不多啊,殿下肯定是怕吵醒了您,特意放慢了手腳。”小宮女邊說邊笑,語氣裡很是羨慕李暮瑤,能夠得到殿下如廝“寵愛”,實在是前世修來的福分啊!李暮瑤聽著卻不是滋味兒,臉不免又有些紅,他本不是愛臉紅的人,實在是宮裡的人太……唉,不說也罷。
雖說這裡的人似乎把李暮瑤當半個主子,稱他一聲“明己公子”,李暮瑤卻明白大家其實都一樣,在這宮裡都是皇家的奴才,他這樣的尤其不尷不尬,說得好聽了叫藍顏知己,往難聽了說,指不定怎麼編排他。現在被一個小宮女打趣,李暮瑤臉上紅著,心裡卻是有苦說不出,他跟北冥墨痕根本不是那種關係,就算他早已說服了自己的內心,那人怕也是不願碰他的。這世上美人何其多,他想要什麼樣的得不到,自己這樣的又算得了什麼呢?不過是個擋箭牌罷了。
哎呀哎呀,一不小心又多想了,果然是多愁善感的年紀,再加上多愁善感的性子,李暮瑤都有點煩他自己了。
其實,北冥墨痕對他還是很好的,一想到昨晚兩人一起去廚房燒熱水,又想到北冥墨痕給自己擦頭髮、上藥,李暮瑤又覺得心滿意足起來。試問有哪個皇子會這樣對待一個可有可無的男侍,除了北冥墨痕,怕是再也找不到了,他雖不幸,卻已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這邊李暮瑤被北冥墨痕打一棍子又給了個大甜棗,捂著滿頭包還吃著棗子不亦樂乎,那邊堂姐李暮婷搬著貨物,心不在焉,行屍走肉,脫手數次後被年長些的夥計請到一邊喝茶歇息去了。
“阿才啊,你這是丟了魂啦?昨天干嘛去了,回來了就奇奇怪怪的……”
李暮婷一手搭在粗糙的木桌上,一手揉著眼睛,他這一夜壓根就沒合過眼,現在困得不行,也累得不行,滿腦子都是北冥墨痕的鼻子、眼睛、嘴巴在那兒繞來繞去,那小嘴巴還一張一張的說著什麼,然後他就忍不住一口堵上……老天爺啊,這可怎麼是好?!
昨晚回來時明明還傷心的不行,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想的也都是北冥墨痕不信自己的解釋怎麼辦,後來也不知怎的,想著想著,滿腦袋就只剩北冥墨痕張張合合的嘴巴了。
李暮婷有一個秘密,埋在心裡許多年了,沒人能分享,他也不願意告訴別人,一個人偷偷惦記著,高興也是自己一個人,難受也是自己一個人,反正都是他一個人的,不能跟別人透露哪怕一絲一毫。年輕的男性身體也曾在睡夢中被完美的愛情浪潮淹沒,第一次,被嚇到驚慌失措,後來漸漸地也就習慣了,帶著一點自厭的情緒,卻又忍不住去想,去渴望,久而久之,根深蒂固。
想著昨天那個突如其來的吻,李暮婷摸了摸自己扇過了無痕的臉,又摸了摸親過了無痕的嘴,忍不住笑了,好像是自己賺到了……
“唉,瘋了!瘋了!”
夥計看著坐在一邊傻笑的李暮婷,深覺東家的遠方侄子腦袋有問題,可憐哦。
臨近午時,北冥墨痕送走老師,從書房出來了,李暮瑤也沒閒著,跟素葉一起從庫房裡挑了一套類似的茶具,把昨晚摔碎的那套給換了下來。北冥墨痕到的時候,李暮瑤正提筆寫著什麼,素葉在一旁指指點點,那畫面甚是和諧。
“殿下,太子妃生了小殿下,咱們得送些什麼過去呀?”
“你問我?這些交給奶孃不就好了。”
“您看看,這些行嗎?”
單子都擬好了,還來問什麼?只是這字,有些眼熟,北冥墨痕腦袋轉了轉,經過昨晚的事,邱嬤嬤似乎對李暮瑤很是看好啊。女人心,海底針,不想也罷,倒是李暮瑤這字,實在是醜得別具一格。怪不得有人說,好看的字大多給人一樣的視覺享受,而醜的字卻各有各的醜……
“明己你過來,你看看你這字,真該練了!書房裡各家字帖都有,今天起,你每天不用幹別的了,我讀書的時候你就在我身邊抄字帖,先把字練好。”
“啊?殿下,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