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予南濃墨般的眼眸漸漸失了神,直到桌上的菜變涼,他才起身離開餐廳。
……
剛上二樓,黑色大衣裡的手機就響了,他原本是要回房間的,聽到電話響轉身進了書房。
關上門,他從大衣口袋裡拿出手機。
看清上面的來電顯示,季予南的神色沒有很大的變化,像是在意料之中,他接起,走到窗邊:“喂。”
他透過書房的落地窗看向樓下,保鏢隱匿在暗影中,將整棟別墅守護得像銅牆鐵壁般牢不可破。
書房沒開燈,男人挺拔的身影在黑暗中顯得格外落寞,薄唇抿出冷硬的弧度,那是一種從心底升起的戒備。
“予南,”季時亦涼薄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明天叫上時笙,一道回來吃飯。”
他冷冷的勾了下唇角,想也沒想的拒絕道:“不了,我最近事情忙,等過段時間再回來。”
帶時笙回去吃飯?
季予南眼裡竄起一團火焰,那是一種極致的冷。
他如果帶回來,怕是就帶不回來了吧。
季時亦的語氣不自覺的沉下去,強硬道:“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這也是我的決定。”
“季予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陡然抬高了聲音,若是被手下的人聽見,怕是要嚇得面如土色了。
“我比你清楚,我想要守護的是什麼,我不會帶時笙回去,你最好也趁早打消了那些念頭。”
“我的念頭?”季時亦冷冷的嗤笑,這已經不是兩父子第一次意見不合起爭執了,但這次,誰都沒有讓步的意思,“我的念頭就是盡我所能給你鋪一條康莊大道,我現在做的,就是在為你掃平障礙,替你維持現在揮金如土的生活。”
安靜的書房,能聽到他的呼吸聲,以及從聽筒裡傳來的‘滋滋’的電流聲。
這份安逸的、揮金如土的生活卻是建立在一個女人這麼多年的痛苦上。
季予南大概明白,時笙在醫院指責他時,到底是用什麼樣的心情說出的那番話了。
說來諷刺,自己和季時亦關係並不好,他沒有儘夠一個父親在情感上的責任,但卻儘夠了在經濟上的責任,不管怎麼說,自己從小到大,從沒有為金錢發過愁,哪怕十七八歲叛逆的年紀,一天換一輛車,隨手扔的小費夠一個普通的三口之家吃一輩子,也只是一句話的問題。
但時笙小小年紀卻因為家變要自力更生,還要負擔母親在醫院昂貴的生活費。
季予南眯了眯眸,問:“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時笙的身份的?”
當初他和時笙結婚還是季時亦暗中逼迫的。
“若不是她居心不良找了私家偵探調查那件事,我也不會將她和時荊慍聯絡起來。”
事情過了這麼久,再加上兩個地域相差甚遠,即便當時在公司看到時笙的名字時因為這個姓有一兩秒的愣神,但也沒往那方面想。
之後的幾年光景,時笙作為季予南的秘書一直兢兢業業,從沒有生過什麼不軌的心,他就更沒往那處想了。
再加上季予南和慕清歡的事一直讓他頭疼,也沒心思理會這些。
當時他並不覺得一個二十幾歲的小女娃能翻出什麼浪子,便沒放在心上。
後來時笙找上他,說了個極為普通卻是大多數在美國打拼的中國人夢寐以求的條件,他雖然懷疑過,但也只是一個念頭,沒有深入去調查。
“即便知道她是時荊慍的女兒,我也沒打算要做的太絕,要怪就怪她一直揪著不放,予南,她的目的是將我們通通都送進監獄。”
當然,不能容時笙更重要的是他不信任傅亦,那個男人心思太沉,不會誠服掌控,若是有別的選擇,也不會選擇讓傅亦去送這份證據。
季時亦無法肯定傅亦給時笙的證據是他偽造的那份假證,還是他這些年背地裡收集的季氏暗箱操作的真實證據,那人在季氏做了這麼多年的高管,雖然調到總公司才幾個月光景,但以他的聰明,若真存了那個心也差不多了。
見季予南沒說話,以為他是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軟下聲音繼續說道:“予南,我已經沒幾年可活了,在我有生之年,我敢保證時笙絕對沒那個能力將我送進監牢,但是你不同,你如今是季氏的執行總裁,稍微有點風吹草動都能牽扯到你身上。”
他當初從季氏退出來時就已經將手洗得乾乾淨淨了,想要再找到他的犯罪證據不容易,但季予南不同,就像季時亦說的,他如今身為季氏的執行總裁,季氏所有的灰色操作都將由他來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