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崇德跪伏在地,整個人都在發抖。
榮慶帝眯眼瞧了半晌,鬆開握緊的雙手,淡淡道:“起來吧,將太子喚來。”
“是。”走出如臨深淵的寢宮,趙崇德只覺後背已經完全被冷汗浸透。
他顧不得其他,喚來自己的徒弟小心翼翼的囑咐了一番話,才急忙趕往東宮。
沉沉夜色壓著皇城,榮慶帝心頭忽然湧上了一股疲憊感,他顫顫巍巍地想直起身子站起來,卻發覺自己已老得手腳發抖,竟然連獨自一人站起來都做不到。
寂靜的宮殿,就像一頭蹲踞已久的巨獸,稍不注意,就會將榮慶帝那衰敗佝僂的身體吞噬入腹中。
榮慶帝想起了自己叱吒風雲的過去,他目光灼灼地撐著床沿,想站起來,腳剛一落地,卻踉蹌摔倒在地。
在死亡面前,江山社稷、天下大任......如今這些事情是橫在榮慶帝心中的一根刺。帝王之心不會隨著衰老而消失,榮慶帝眸光一冷,掙扎著從地上爬上龍床。
無論如何,這天下終究是朕的,只要朕還是帝王,所有一切都該牢牢攥緊在朕的手中!
太子來的很快,當他被趙崇德引進寢宮之時,見到榮慶帝臉色陰冷,心裡浮過一絲不太好的念頭。
面上卻含著關切之意,急急朝榮慶帝趨了過去:“父皇深夜召見兒臣,可是身體有什麼不適?”
這一句話戳中榮慶帝心中的痛處,他冷眼睨著他,表情陰鬱:“朕有要事命你去做。”
太子心中一凜,毫不猶豫地跪在地上:“請父皇下旨。”
“朕命你殺了嬴昊辰。”
“父皇!”姬永震驚!
榮慶帝面色凝重地盯著姬永,一言不發。
姬永跌坐在地,他知道,此事已無迴旋的餘地!
燈光忽明忽滅,趙崇德跪在門外守了大約小半個時辰,才見太子面色灰白地從裡面走了出來。
趙崇德低著頭,小步快走到寢殿內。
不知是不是解決了心中隱患的事情,榮慶帝懶洋洋地歪在龍榻,看起精神頭不錯。
服侍帝王幾十年,趙崇德卻不敢大意,恭恭謹謹地行到桌前,倒了盞溫水服侍榮慶帝喝下,伺候他睡下。
大約一炷香的之後,榮慶帝已經沉沉睡去。
趙崇德又在床頭守了一會兒,見榮慶帝完全睡過去,才敢躡手躡腳地離開。
宮殿外,太子姬永依舊佇立在夜色之中,一向溫和的臉上,顯現出糾結而迷茫的表情。
“殿下,夜深了。”趙崇德低著頭靠近他,輕聲道。
姬永抬了抬眸子,慘淡一笑,舉步朝東宮走去。
通敵賣國,其罪當誅九族,衛姝現在是寧宜公主,又早早上了摺子和賀蘭文鈞斷了血緣關係,而賀蘭薇又是裴雲燦的妾,這算來算去,賀蘭文鈞竟成了孤家寡人。
處斬賀蘭文鈞之日,衛姝沒有到法場。
只派了小廝悄悄地去撿了賀蘭文鈞的屍骨,遠遠地葬在城外的七龍山上,這樣也算顧全了原主對父親的養育之恩。
而她自己,則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躲了個清淨。
到了傍晚的時候,靖遠侯府來了個不速之客。
當管家把尹書桓迎進海棠院的時候,衛姝正在池塘邊餵魚兒。
見他來了,連忙起身笑道:“你怎麼來了?”
尹書桓笑言:“我來給你慶生。”
衛姝楞了一下,伸手將罐子裡的魚食盡數倒進池塘裡,拍了拍手,朝他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