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二次手術已經過去三週餘,童琛琛的記憶依舊沒有恢復的跡象,醫生說是因為大腦記憶組織功能在車禍中損傷程度比預期的嚴重,雖然手術清除了血塊,但還是不排除大腦整合功能出現部分障礙或混亂,所以她的記憶依舊殘缺,最直觀的表現就是童琛琛知道手機、電腦的使用,卻憶不起所有人的名字。
至於治療方式……
“也可以由外界刺激喚回。”這是醫生的原話。
爸爸童振國與爺爺童崇光接受醫生的建議,但是媽媽姜美蘭堅決反對,在爭執一番後,最終童家選擇順其自然,放棄外界刺激的方案,姜美蘭絕不願意看到女兒在恢復期間再生橫枝,哪怕萬分之一的機率。於是,出院後的這段時間裡,童琛琛一直在金琅灣被梅姨貼心照料著。
就像修復一個殘破的娃娃,一針一線,很長一段時間裡,在媽媽的眼裡,童琛琛徹徹底底變成了當初最單純的模樣,她會告訴女兒樹根下矮矮的綠色植物叫苔蘚,也會不厭其煩地叮囑女兒遠離路邊不同面孔的男人,但同時也會驚訝於其腦中依舊完整的經濟管理學理論,擔憂而又慶幸。
童琛琛自認為是幸運的。
有太多的事情,太多的情感順著這個夏末的餘熱淌入心臟,再順著呼吸揮發,順著遲到的季風,順著海角的鷗鷺,迴歸天國。
至少,我不會再為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焦慮了,也不再為一些無關緊要的人傷心了。
趴在窗臺上,金色的夕陽出現得越來越早,連樹葉都開始慢慢變成金色,深秋。
這個時候的童琛琛已經拆去了頭上的紗布,頭頂觸目驚心的傷口也已經能被頭髮掩藏。飄直的長髮早在手術初被減去,現在恰到耳際的短髮讓童琛琛覺得自己看起來像個男孩子,還不能染髮,黑泱泱的,每天都要在鏡子前盯上自己很久,好在我臉蛋好看,雖然還是喜歡以前自拍中那個長髮飄飄的自己,但她還是把社交平臺的頭像都改成自己目前的短髮形象。
通訊錄裡,好友列表中那個“大叔”的名字不知何時起也已不再被標星、置頂,雖然他是自己的“第一個”朋友,雖然他跟以前的自己關係很好,甚至可能還對我很重要,但是現在,他被童琛琛列入“普通朋友”一類,原因就是:我找了他這麼多次,可他總是有事,甚至都不及時回我。
很令人失望。
再後來,童琛琛交到了個“新朋友”,準確地說是“新朋友”自己找上門來。
“你好,我叫鹹明,你可以叫我小明。”
鹹明?
可是這個人在我的黑名單裡!
童琛琛看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可猶豫了很久,一定是以前的我很討厭他,或者是他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
童琛琛猶豫著,聽名字還是有趣的,哪有大男人願意直接讓別人叫自己“小明”的,好幼稚。可畢竟黑名單裡的人,但是話說回來,要是如果是真的非常非常非常不喜歡的話為什麼不直接刪除呢?
在這個“小明”不請自來自我介紹兩天後,童琛琛也終於回覆他:“請問我們很熟嗎?”
聽起來不是很友好,畢竟是黑名單裡的,就要拿出對待黑名單該有的態度。
“七分熟吧。”對方如此回答。
“你以為你是牛排嗎?”
“哇!沒想到你居然還記得牛排。”
這是在嘲笑我嗎?童琛琛盯著手機螢幕,隔著螢幕也深深感覺到了來自對方的鄙視。一個被我打入黑名單的人居然能如此猖狂?童琛琛的上顎抵著下唇越想越生氣,漸漸變為咬牙切齒,“我只是忘了部分,部分!”
“大小姐生氣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