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空如墨染的絲綢,童琛琛就這麼安靜地坐在窗臺邊,沒有星辰,沒有月光,黑暗可以讓她無所顧忌地袒露自己的情緒。
她那麼恨上天的不公平,為什麼不是別人偏偏是他?她也恨自己,為什麼當初不在家待著偏偏跑到這個地方來?卻偏偏會喜歡上這個人。童琛琛覺得自己就是個神經病,一直以來,她構想了很多,編造了很多。從小到大,太多的記憶,而現在她想勾勒出他的樣貌竟已經不是那麼輕而易舉。清醒後,那縹緲虛幻的破碎,卻只是讓自己更加空虛和絕望……
第二天。
醒過來後看到時間是六點,天際已經漏出淺淺魚肚白,她想個點開店是太早了,然後在床上呆坐了好一會兒才下床去洗手間,最終看到鏡子裡自己浮腫的眼睛,用冷水洗了很久。
“童琛琛,你個大笨蛋!”她對著鏡子狠狠地錘了自己一拳。
走出隔間的小臥室,她看到吧檯上擺了袋巧克力味吐司和一盒純牛奶,那何立言昨晚離開前留下的。
童琛琛訥訥地走過去,她取出片褐色的吐司,吮了口牛奶,眼中強忍著打轉的淚珠。
......
“小姐。”
日光刺得腦袋暈沉,童琛琛心裡咯噔一下,抬頭的一刻,白晃晃的光箭刺穿了所有回憶,成一片片,一粒粒,轉瞬間化為魘影。
“小姐,這兒太陽刺眼,需要拉上簾子嗎?”
童琛琛想了想,微笑地點了點頭。
於是年輕的服務員輕輕將窗上的百葉簾拉下,童琛琛示意她留一半,然後桌上盡是斑斑點點陽光碎 影。她覺得這樣剛剛好。
“兩位請慢用。”
“謝謝。”
服務員離開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了眼放才這桌,這兩位女客人是她這個暑假見過得最漂亮最優雅的。
“琛,剛想什麼呢?怎麼聊聊天還跟上課一樣走神?”。咖啡店裡,坐在對面的張江調弄著咖啡杯裡厚稠的黑褐色液體。
“你什麼時候也喝黑咖啡了?”童琛琛問道。
“之前學校備課常喝來提神,後來覺得還不錯啊,你知道嗎,我都後悔死接生物化學這門課了。”
“難不成你也看不懂嗎?”童琛琛心裡詫異,你可是老師啊!
“怎麼可能!我可是老師。再說了,能有什麼是你江姐不會的?這難的啊,是怎麼讓學生們理解,可要知道,他們中可有不少是文科生嘞。”
童琛琛看著張江一臉苦澀,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被這黑咖啡苦到了。她注意到,連剛才的服務員都忍不住朝這裡多瞄了一眼。
“琛,剛聽你的意思,還有人也喜歡黑咖啡?”
“昂,還是一點糖都不放。你也認識。”
“誰啊?”張江兩眼冒著光,她眼前的這杯是放了粒焦糖的,她領教過單純的苦咖啡是何等變態,曾讓她一整晚都合不上眼。
“何立言。”童琛琛有點心不在焉地回答她,然後抿了口自己最愛的卡布奇諾。
“哦?”張江語調拖得老長,“今年暑假他又去哪打工了?”
張江知道何立言的大概,其實在她心底是一直佩服這樣一個堅強的男孩子。眉目清秀,從小自立,能喝點小酒卻不抽菸,雖然大學也掛過科,但就是一個能給人無限好感的男孩。若不是家庭緣故,她完全鼓勵琛琛與這個男孩交往的。
“上個寒假在電影院,現在不知道。”童琛琛回答。
她的話,波瀾不驚。
張江卻溫和地注視著童琛琛,淡眉嫣唇,短裙薄衫,淡紫色v領下露著淺淺溝壑。短短一夏,她確定,女孩已經長成,似落雁一韻,如驚鴻一撇,竟每一處都透著作作不安的成熟。
空氣微微波動,氣流的漣漪在澄明的空氣中徐徐盪開。
“琛,我覺得你變了。”張江說道。
“變了?”童琛琛有點驚詫,她撫著鬢角碎散的一縷,“我換了個髮型。”
“不是頭髮。”
“那是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