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中有歌謠讚頌寇準:“欲得天下好,勿如召寇老。”
這本是好事,沒想到又被人抓到了把柄。王欽歷來與寇準八王等不睦,此次想接管三司又未得逞,跟寇準的樑子結的更深了。他自然要好好利用這些民間的歌謠,在皇帝那兒進讒言。
皇上起初不以為意,笑道:“百姓這麼誇宰相,可見朕的眼光不錯。”
“皇上您錯了。”王欽不惜冒大不韙直言頂撞皇帝,就為了他進一步的落井下石。“澶州一戰,寇準這是以皇上為骰子,孤注一擲,來博取他的美名。”
王欽見皇上有些遲疑,便知道皇帝心中有所動搖。他深知趙恆是長於後宮婦人之手,沒有經歷過風浪的太平天子。他適時地撩撥起皇帝當初的恐懼:“皇上,您想想,當初是什麼情況?一河之隔就是幾十萬遼兵。寇準何曾把皇上的安危放在心上了?”
“寇愛卿是過於執拗……”皇上心裡已經有五分不悅,面上仍說:“寇愛卿對簽訂和議還是有功的。”
“皇上,您知道百姓們怎麼說?”
“怎麼說?”
“百姓們說,皇上您被遼軍堵到家門口,被迫簽了‘城下之盟’,是投降。”
“放肆!”皇上大怒。
“皇上息怒!這是坊間傳言,不是臣說的。”王欽忙躬身拜道,“百姓們懂什麼?他們哪知道天子的智慧?他們不過是聽說咱們大宋要給遼歲幣,以為這是進貢。”
王欽一步一步將皇上的自尊心逼到了崩潰的邊緣。
“好,好個寇準!”
這些功績、這些名聲,都是皇上想要的好處,怎麼能被一個臣子都算計了去。本想著文治武功無法與太祖太宗相比,好不容易有個拿得出手的功業,竟還被蒙上了恥辱的印記。是可忍孰不可忍?
皇上召了不同級別的幾個大臣進宮,問起寇準的近況。這些人說白了都是王欽安排好的,自然一邊倒地詆譭寇準:“寇大人出手豪闊,他家裡不點油燈,連廁所裡都是點蠟燭。蠟油成堆。”
“好個寇準,竟然處處學朕。”
家中全部點蠟燭不點油燈,這樣的待遇連南清宮都是沒有的。雖然在民間鉅富商賈之家不算什麼,可一旦在朝中,也就可以隨意攀扯上形制僭越等問題。
王欽見皇帝心中的怒火、妒火、自卑的火焰已經燒旺了,又道:“寇大人縱是有大功,也太狂傲了些。丁大人可是他極力舉薦的,不知丁大人有何見解?”
丁謂躬身拜道:“寇大人對臣有知遇之恩,臣感激不盡。若說恩師的壞話,是不仁不義之舉。”
丁謂向王欽瞟了一眼,又道:“皇上,寇大人確實有才。這是他送給臣的一幅字。請皇上御覽。”
太監接過卷軸開啟了,見上邊寇準龍飛鳳舞地寫著一首詩:
只有天在上,更無山與齊。
舉頭紅日近,回首白雲低。
“好大的氣魄啊。”
這首詩是寇準少年時登華山時寫的,自然帶著年少的張狂。就連寫出來送給丁謂也是幾年前的事——那時,丁謂因為揭露科舉舞弊之事而受到太宗的賞識。那一年冬至,寇準約他一道去繁塔去看日出。寇準欣賞他的少年意氣,便寫了這首詩送他。沒想到時隔多年,竟成了明褒實貶的工具。也是在那一天,八王旁敲側擊地說丁謂人品不佳。但他因為這話是出於紫冰之口而嗤之以鼻。
沒想到,寇準萬萬沒想到:自己因為愛才,卻沒有看清丁謂的為人。寇準沒看清,可王欽卻看清了。丁謂就任三司使後,王欽著實憤恨了好一陣,但他很快就嗅出丁謂跟自己有著相同的味道,於是暗中拉攏他。兩人都明白:寇準太能幹,他正直壯年就已經身居宰相。若是長久幹下去,他們何時才能出頭?唯有……
兩人就這樣臭味相投地達成了默契。只是這些都是寇準所不知道了,他還在為自己的業績沾沾自喜,夜夜笙歌,不知收斂。
寇準更不知道的是,他這種放縱的生活方式和京城中的好評,讓皇帝心中的厭惡與日俱增。尤其是在皇帝心裡,於民有利的“和平條約”演變成“城下之盟”之後,皇帝有種偷雞不成蝕把米的屈辱感,他時時想要找個辦法,找回顏面。
王欽是始作俑者,他自然明白皇上的心意,更知道該如何討皇帝的歡心。他見皇上沉迷道教,就提出了興建道觀,弘揚道教的提議。皇上心裡是認可的。可凡事總得有個頭,從哪裡開始呢?
“封禪啊,皇上。”王欽一臉諂媚,“古代有作為的帝王都去泰山封禪。”
“可先帝都取消了……”皇上自知文治武功都不能與太祖太宗相比,太祖從未有過這心思,太宗也是中途作罷。他心中還是顧慮重重的。
“皇上,您忘了?那陳年的欠稅,先帝為什麼不做,不就是留給陛下做的。封禪也是一樣。先帝讓兗州一帶休養生息了幾年,想來現在民生富足,早都有了封禪的條件。當年先帝都是給陛下鋪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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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朝臣……”
“陛下放心,臣自有妙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