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曲終了,落日也躲進了深山,光線暗了下來。他循著之前簫聲傳來的方向,找到後山的石壁處。一個人背身而立。雲龍心中略喜,快步跑上前去叫道:“紫冰?”
那人回身,雲龍才看清,原來是智痴和尚。
雲龍難以置信地問:“怎麼是你?紫冰呢?”
智痴和尚把手中的簫一揚:“就是我呀。”
“不對!一定是紫冰!”雲龍堅定地說,“有兩個音,只有紫冰每次吹都會轉音。我不會聽錯的。”
智痴和尚見他滿臉的淚痕都忘了擦,微微點點頭道:“你對紫冰的心意,我明白。紫冰的簫是我教的。”
見雲龍仍是滿臉疑雲,智痴和尚又道:“你撫到‘何時見許兮,慰我彷徨’時,有幾尾雜音。我猜,是你的眼淚滴到了弦上。”
聽此言,雲龍知道自己期盼紫冰還活著,已經是痴心妄想了。他低頭落淚——他從未當著人淚落紛紛。
智痴和尚見狀,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道:“去者已去,生者還有很多路要走。保重啊。”
雲龍點點頭,抹了下眼淚,抬頭望向智痴和尚,算是對他善意的回應。看到智痴和尚手中的簫,猛然間意識到什麼,問:“紫冰留下什麼了嗎?”
“沒有。”
雲龍知道佛家講求火葬,就算人和簫被燒了,可是他留下的那塊玉呢?雲龍心中疑惑,追問道:“真的什麼也沒留下?”
智痴和尚想了一時,道:“你跟我來。”
雲龍的心就像一支風中的蠟燭,本來微微泛出一點點微弱的光,聽到智痴和尚的話,燭火又在風中飄搖的時明時暗。他忐忑地跟著來到禪房。智痴和尚拿出一個荷包遞給他:“這是紫貂撿到的。”
雲龍瞧著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荷包,心中痛楚。這本是太后給他們牽的線,可現在卻……他把荷包攥在手裡,又問:“沒有別的了?”
“沒有了。”
雲龍拜別智痴,又跟一些和尚打聽。和尚們只說紫冰後來傷勢惡化,年前就被人抬了出去,一路上都在滴血,應該已經不在了。只是誰都沒有看到她何時不在,何時火葬。
雲中心中的燭火似乎又定住了些勁兒,穩定了些。他拿定主意去了智聰方丈的禪房。
晚間吃飯的時候,八王不見雲龍,問他人呢?祺瑞才吞吞吐吐答道:“雲龍公子跪在方丈門外,無論誰勸也不起來。”
八王趕去一看,雲龍端端正正地跪在院中。
無憂在一旁勸解:“去者已去,施主何必自苦呢?好歹吃一點吧。”
“就算紫冰真是不在了,總該告知一聲吧。怎的無聲無息地人就沒了?”
“紫冰是寺中的弟子,自然……”
雲龍不容商量地說:“請轉告方丈,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我一定要見到紫冰!”
“施主?”任無憂再勸,雲龍再不答話。
八王知他難過,走過去彎腰說:“雲龍,起來吧。大家心裡都不好受……”
“王爺,您不用管我。我心裡有數。咱們一定能見到紫冰的。”
八王怕他受了刺激,鑽了牛角尖,又勸了幾句。無奈雲龍執意不停,只能任由他去。
第二天一清早,紫雲聽說雲龍的事,也像看到希望了一樣慌忙跑到後院。雲龍的身子已經彎下來了,但仍用手撐在膝蓋上,堅持著跪著。紫雲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什麼也不顧地拍門要見方丈。
門開了,雲龍原本垂著的身子一下子直起來:“方丈,弟子現在可以見一見紫冰了吧?”
方丈走到雲龍身邊,見他順頭汗流,前襟已經溼透了,臉色煞白,長嘆一聲:“縱是你長跪不起,老衲也無法還你一個紫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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