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紫貂說要回遼人那兒去,紫冰拿不準他到底是哪一路的,就暗中跟蹤希望找到一些蛛絲馬跡。五臺山中樹葉凋零、大雪紛飛,但對於善於狩獵的遼人來說,隱藏蹤跡並不是難事。紫冰沒有發現任何蹤跡,只能無功而返。
空閒下來,紫冰就又想起自己的煩難與哀傷,心中如文火慢煎的魚——半死不活地煎熬著,卻還又不想速死而苦苦掙扎。
晚間吃飯,她已經不敢和八王雲龍等坐在一起,刻意躲在師兄弟堆裡。她每每想要流淚、神情動容,便使勁往嘴裡扒拉飯,整個腮幫子塞得鼓鼓的,拼命地嚼著試圖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吃完也不顧師兄弟應該按續出入,自己低著頭倉皇的出去。
一切都看在師父和師叔的眼裡。智痴和尚說:“我第一次見到紫冰的時候,她就是這樣大口大口地往嘴裡塞著飯。不過那時,她還是個孩子,一頓飽飯足以讓她忘了之前的委屈……”
方丈嘆口氣:“這個孩子,凡事看的太明白,卻又最拿得起放不下。”
“我去勸勸她。”智痴和尚說完快步趕上,叫住紫冰。
“師叔,有什麼事嗎?”
智痴和尚見她低眉垂眼地問著話,笑道:“還記得當年,我沒剃度的時候,你和師叔常一塊喝酒,喝醉了就咯咯咯地笑。那時候多開心。”
“是。”
智痴和尚見依然提不起她的興致,直言道:“下午我無意中聽到你和八王的談話。我從未見到你說話那般輕鬆過。那種情形就像是對父兄撒嬌的小女孩。看來這幾年你過得不錯。”
正是因為過得好,正是割捨不下家人之間這份無拘無束,紫冰才……聽師叔說中心事,紫冰更是沉默不語。
智痴和尚安慰道:“紫冰啊,你也別太難為自己。或許還有別的辦法。”
紫冰何嘗不想有別的辦法。她暫退五臺山就是希望找到合適的辦法,有朝一日重回京城。誰想太后這麼著急地催促她與過去決裂,難道京城的格局到了不得不劃清界限的地步?
其實太后另有安排。
宋太后從來不是冷心狠心之人。況且她也因為自己與太祖不能相伴白頭而遺憾。眼見得紫冰雲龍情深難捨,怎麼會忍心拆散?
太后本來打算打完仗就撮合他們。初一,葉夫人按例進宮請安,恰逢尚衣庫的宮人向宋太后呈送荷包繡樣。太后見葉夫人愛不釋手,笑道:“這本就是打算賞給你家公子的。老身給他物色了個好姑娘。”
葉夫人忖度:八王與宋太后親厚,定然把紫冰的心思告訴了太后。葉夫人心中雖然不悅,面上仍笑道:“全憑太后做主。”
葉夫人怕太后把話挑明瞭,就一味地拿著荷包賞玩:“這宮裡的繡工當真是好,不知妾身可有福氣,讓太后賞賜一個?”
“葉夫人要是喜歡,讓尚衣庫再做一個就是了。”
尚衣庫的宮人聽此言,忙問:“不知夫人想要什麼花色的?”
葉夫人忙謝過太后的賞賜,笑道:“至於花色,一會兒我順道去挑就是了。”
待尚衣庫的宮人退去。太后道:“我想紫冰和雲龍的事,你也知道了。紫冰這孩子,若是嫁到普通人家,是顯不出她的好的;嫁到你們王府才不虧。”
葉夫人暗自撇嘴:她飛上枝頭變鳳凰,自然不虧;虧得是我們。
“只是她這身份有些不方便……”
葉夫人一聽,以為太后也覺得紫冰身份卑微,心下歡喜,可又拿不準太后的意思,便說讓太后做主。
回去後,葉夫人越想越不是滋味:雲龍是她的驕傲,若不是她生了雲龍,怎麼會有這樣的地位?所以,雲龍的婚事一定要牢牢地抓在她的手裡,凸顯她當家主母的地位。即使不是蘭馨,也不該是紫冰。太后的懿旨,她不能不遵。可轉念一想,若是太后不讓……紫冰也是不能不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