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回京是絕密,除了身邊最貼身的護衛,連八王和鄧國公都是御駕快到跟前了才得到的訊息。其他人一概不知。
當時一心讓皇上堅守在前線的宰相寇準,前日去定州視察防線了。皇上是趁著夜裡別人不察,輕車簡從回的京城。走時怕擾亂軍心,仍讓禁衛軍照常守著,給人一種皇上還在的感覺。
皇上的守衛是重中之重,皇上一天都不露面,難免不讓人揣度生疑。自有發現不妥的兵士去向各自的首領報告。到晚間,面對紛至沓來的將軍,禁衛軍實在瞞不住了——可他們仍是守口如瓶,不知皇上去了哪裡,只勸各位將軍放心,皇上自有護衛。
話雖這麼說,各位將軍怎麼會放心?遼國大軍就在城外,皇上若是碰上,後果不堪設想。
澶州守將石保吉覺得這是個大事,忙著人快馬加鞭去給相州的燕王報信。燕王自然所驚不小,本想著等到天亮看有沒有新的訊息。誰知等到日上三竿,也沒有得到皇帝的蹤跡。燕王有些著急,就安頓好相州的部署,帶著一半的人馬本澶州而來。
燕王是打過仗的,他知道現在最怕軍心渙散。皇帝御駕親征,就是為了來鼓舞士氣的。皇帝的失蹤無疑會給人帶來恐慌。況且還要派兵出去找尋。倘若被遼軍看出破綻,乘虛而入……所以他打算與澶州的石保吉合兵一處。即使遼軍進攻,兵力上也是完全可以應對的。
可縱使將帥們再考慮周全、積極應對,仍無法阻止兵士們的揣測和惶恐。好容易又熬過一天。到了晚間,皇帝已經有三天杳無音訊。
傍晚,軍中便有人私下議論著許是皇帝遭遇了不測,要選出一個新的統帥來。漸漸的,這些私下的議論變成了公開的聲音,推選新的統帥也變成了擁立新主。一時間軍中人心浮動。
一直負責城防工事的太監秦漢也聽到了傳言,面見燕王和石保吉道:“王爺、將軍,據屬下察看,皇上無事。”
“你怎麼知道的?皇帝在哪兒?”見他如此說,燕王等忙問。
“皇上應該是往南去了。之前圍困京城的遼軍已經退到澶州城北。想來皇上無礙。”
“你怎麼知道的?”
“我從車轍上知道的。”秦漢見燕王不屑一顧地搖頭,忙解釋道:“皇上的車駕比旁人的要寬九寸。我量過了,往南的是皇上的車駕。車轍很均勻,說明車駕走的很平穩,並沒有什麼危險。”
石保吉聽著有些意思,問:“車轍有多遠?”
“有三四里吧。再往南車駕多了,就分不出了。”
聽說皇帝御駕往南,燕王和石保吉都放心了些。只是皇帝此去是何意?此時若臨陣脫逃,可就太失天子威儀了。兩人又都有些失望心涼。所以對於軍中的非議也不刻意壓制。
到了夜間,軍中已經隱隱有風雷之聲。雲龍行走營帳間,聽到的多是擁立燕王的議論。出現這樣的情況在本朝並不奇怪。
當年太祖皇帝在陳橋驛黃袍加身就是先例。自己的統帥做了皇帝,屬下自然有擁立之功,從此平步青雲、雞犬升天。太祖成事之後,嚴格控制兵權;太宗即位後,更是實行更戍法,讓將帥們都無法做大。幾十年的壓抑,才遇到今朝一個終南捷徑,軍中之人自然躍躍欲試。
只是時移世易,眼下有這樣的言論更多的是禍事。雲龍忙找到講明軍中的事態。
燕王不以為然,只淡淡地說:“皇上這不知行蹤,群龍無首啊。”
雲龍忙說:“皇上應該沒事。就算萬一,群龍之首也不該是王爺。”
燕王抬眼很瞧了他一會兒,有些不悅:“怎麼?本王不配?”
雲龍向來跟八王說話如同朋友,沒想到燕王生氣,忙拱手歉意道:“王爺誤會了。我只是說眼下,如果真是有兵士譁變,一來對戰局不利,二來,對王爺也不利。”
“本王又沒有做什麼,有什麼不利?”
雲龍眉心微微一顫,仍笑著說:“王爺,軍中的輿情時常會兇過猛虎。猛虎還容易防範……”
兩人正說著,聽帳外一陣喧譁,士兵們請求要面見燕王。
“這——”雲龍指著帳外,近身切切道,“王爺,您現在不表態就是默許。自從太祖黃袍加身,給幾代皇帝帶來多少忌憚。王爺千萬別犯了忌諱。況且眼下不知道,皇上是不是在暗中瞧著王爺呢?”
“你跟德芳久了,也是處處小心太過。”燕王有些不悅。
“王爺,防範未然,不管是不是陷阱。王爺不但要穩定大局,更要表明心跡。”
“身正不怕影子歪!”燕王不耐煩地轉身出帳去了。
雲龍只得緊跟其後,來到大帳前。燕王倒還穩得住,妥當佈置了防禦的兵力安排。
“王爺,皇上至今沒有訊息。”
“王爺,皇上要是有不測,王爺就帶著我們……”
面對兵士們的蠢蠢欲動,燕王張開雙臂安撫道:“皇上不過微服出巡,眾將士放心吧。”
雲龍見他對欲立之事隻字未提,便抽劍割掉燕王的披風,惹得下面一片驚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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