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部署終於都定下來。由鄧國公張永德駐守京城,八王留京主政;皇帝御駕親征,燕王掛帥,呼延王爺負責糧草押運。雲龍並無半點軍職只作為護衛負責燕王的安全。
出征前一日,燕王妃約著紫雲姐妹去大相國寺拜佛祈福。紫冰不願意去。
紫雲道:“燕王妃特地邀你一道去,就是不把之前的事放在心上。不去倒是顯得你小氣了。”
紫冰道:“我哪裡有那閒心?我只是覺得……燕王心中怨氣太重,總想證明自己的能力功勳。”
正準備出門的八王聽到這話,停住腳步問:“這話怎麼說?”
“那天寇伯伯在,我沒有說。其實燕王讓我告訴你:不是為了皇上,只為太祖打下的江山。這樣的執念會矇蔽了他的雙眼,致使他做出衝動之舉。”
紫冰這話讓八王大為震驚,八王立在那裡悵然若失。
紫冰幽幽道:“我不知道勸他出徵是福是禍。所以,不知道怎麼面對燕王妃。”
幾句話說的大家都有些沉重。八王愣怔了片刻道:“我明日再勸勸二哥。你們好好陪二嫂去祈福,別叫她擔心。”
“好。”
大相國寺裡,燕王妃又是磕頭又是許願甚是莊重。他們夫妻分開多年,燕王妃一直擔驚受怕。好不容易把燕王盼回來,這又要上戰場,燕王妃心裡實在難安。紫雲陪著她虔誠禮拜。
紫冰按常理拜過之後就徑自出去了。燕王妃的貼身丫鬟知琴見了才要招呼,被春草拉住道:“姑娘愛一個人逛,咱們跟著反倒讓她拘束了。”
紫冰心思沉沉地從喧鬧聲中穿過,來到後院藏經閣旁邊的玉蘭樹下。已經入夏,玉蘭花早已化作春泥無處尋覓,只剩下一樹濃郁的綠葉。紫冰跪在樹下,從袖中掏出一個絹帕開啟了——是兩枚已經乾枯的玉蘭花瓣。
前一日才下過雨,地上的泥土還算溼潤。紫冰小心翼翼地把花瓣埋在樹根下。她舒了舒身子,閉上雙眼——周身有微風如上好的絲綢一般拂過臉頰,和軟、細潤。
紫冰覺得自己的身體猶如一棵萌芽生長的花苗,層層拔節、開花。她覺得菩薩一定是聽見了她的願望,不覺微笑。待她起身準備離去,余光中瞥見方丈站在不遠處含笑點頭,忙回身行禮。
“適才我見施主拈花一笑,可是有所了悟。”
紫冰忙謙遜道:“弟子粗鄙,怎能與佛祖相提並論。”只是面對方丈,紫冰倒生出更多感慨:“佛曰: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笑一塵緣,一念——一清淨。弟子只是覺得人世間的汙濁怨念太多,不捨得讓這玉骨冰潔的花兒流落塵埃、任人踐踏。還是歸根的好。”
智空方丈啞然一笑:“不知施主心有何求?”
“平安!”紫冰遠遠地望著前方,眼中似有萬水千山,雖是百轉千回,濃情卻只化為平安二字。
“可是為了贈花之人?”
紫冰微一怔,卻毫不掩飾:“正是!方丈怎麼知道?”
“這大相國寺中,求佛許願之人不計其數。可是向老衲求花的卻只有一人。”
紫冰心中暗生暖流:“沒想到玉蘭花竟真是雲龍求來的。”
智空方丈見她暗自思忖,笑道:“施主可知,拈花微笑還有它意?”
“弟子愚鈍,還望方丈開釋。”
“他求花,為了你;你還花,為了他。花兒能借能還,情意可能還否?”
智空方丈見紫冰不說話,點撥道:“為此拈花一笑,便是情意相通。我見施主雖然適才微笑,但心中卻有所鬱結。既然相通,何妨放下心結,傾心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