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娘催促著:“該上轎了。別誤了吉時。”
姐妹倆才鬆了懷抱,紫冰把手裡的桃子遞到紫雲手裡,念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口裡念著,又親自把紫雲的蓋頭蓋好。隨著蓋頭垂下來,紫冰的神情也黯淡了。
一路人吹吹打打地迎走了紫雲。
雲龍折回來時,宮裡的轎子已經到了。因為紫雲出身寒微,雖然姿色出眾,皇上也並沒有打算封妃,不過給個侍御、才人之類的低等位份。更加上正得寵的潘妃善妒,幾次作梗不許皇上納新人。皇上雖生氣,但她背後的潘家也需要拉攏,只得面上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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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選擇八月初二偷納紫雲進宮,也是想接著八王娶親之機,王公大臣都要忙著去給八王賀喜——潘妃父女雖與八王不和,但面子上的事總要過得去,也會前去祝賀。那時悄無聲息地把紫雲接進宮來,豈不便宜。
本著不宜聲張的心思,宮裡的陣仗不但無法與南清宮相比,甚至比普通百姓還要減薄許多。只一頂四人轎子,一個引路太監。
雲龍見此,頗感涼薄,心下把前日佈置好的步驟細細過了一遍,以確保萬無一失。他絕不能把紫冰送進那個冰冷無情的地方。
正想著,一身紅衣的紫冰,被人扶著上了宮轎。待紫冰坐定了,雲龍方湊前說了聲等等。
引路太監見是呼延王府的大公子,就打千說:“公子請便,不過要快,耽誤了吉時就不好了。”
紫冰從蓋頭的縫隙裡看到雲龍玉色的袍服緩步走近前來——依然是朗朗君子、如玉山上行。只是那時,花開,他們相見未識,從此咫尺;而今,花落成果,卻不想雖只是一個蓋頭相隔,卻自此天涯無期。
“寇大人讓我轉告你一句話。”
“什麼話?”
“寇大人讓你安安心心、踏踏實實地嫁過去。”
蓋頭裡,紫冰微微苦笑,很快這笑容在嘴角枯竭,彷彿秋日裡落葉飄飛的軌跡:“我知道輕重,叫他放心。”
“起轎——”隨著太監尖尖細細的聲音,紫冰知道自己的人生走向了完全沒有預期的一邊。
這是紫冰生平第一次坐轎,感覺比坐車騎馬都更舒服,有種坐在船上隨波平穩搖曳的感覺,她想起自己反覆做過的夢:
她和她的外婆——雖然她從未見過外婆——坐在家門口等著心愛的人來接她。後來心愛的人划著船來了,載著他們一同歸去。可是走著走著,外婆和心愛的人都不見了,只剩下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在水上漂著……
除了內心的苦澀,她還有的是不甘心。她心裡憋著一口爭強好勝的傲氣,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夠有用武之地,沒想到鎩羽暴鱗。
她的心就像夢境中一樣空落落的無處安放。她只得用左手抓住右手,緊緊地抓住來緩和內心的惶恐——原來到最後她能抓住的也唯有自己。
恍惚中,紫冰聽到轎外爭吵不跌。原來,轎子在一條窄巷裡遇上了另一頂宮轎。兩頂轎子同向而行,卻僅能容一轎透過。宮人們落轎前來理論,雙方都說是皇差,都要爭著先走。
紫冰怕節外生枝,坐在較內不敢出聲,卻聽見一聲:“誰這麼大膽,敢擋本位的駕。”
“回稟娘娘,是給皇上接的新娘娘。”
“好哇!竟不把本位放在眼裡!”
“娘娘暫且轎裡坐坐,待屬下收拾他們。”
“好,好哇!你們這群狗東西,平時本位對你們不薄,你們竟然敢揹著我……來啊,給我好好收拾他們!”
紫冰倒吸了口涼氣,想自己這輩子就只能在勾心鬥角中度過了,這不是她想要博弈的棋盤。正想著,紫冰覺得自己隨著整個轎子像被拋到了空中,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提著氣不讓自己叫出來。
沒等她緩過神來,轎子又從空中落了下來。她聽見轎外的聲音說:“小的該死,請潘妃娘娘先走。”一隊人絮絮叨叨地走了。紫冰也被人抬著繼續走。
原來,這是寇準設的局。他盤算著潘妃父女應當會去參加八王的婚禮,便模仿潘仁美手跡寫信約定時間請潘妃出宮。八王又託宋皇后幫忙,輪空了侍從的班次,悄悄讓祺瑞、祾瑞四人充作了潘妃出宮的侍從。
打聽到宮裡迎接紫雲的路線,褀瑞幾人事先便探查好地形在此等候。南清宮的護衛也守在巷子的兩頭,避免閒人經過,只等潘妃與紫冰的轎子相遇,故意引起紛爭。
趁宮人不備,祺瑞、祾瑞一前一後地把紫冰的轎子拋起,順勢把潘妃的轎子推到紫冰原來落轎的位置。待潘妃的轎子停穩,紫冰的轎子又恰好落在了肩膀上。潘妃和紫冰的轎子神不知鬼不覺地換了位置。
這時,和宮人爭執的福瑞、禧瑞又屈意相讓,宮人便錯把潘妃又抬進了宮去。那潘妃最善嫉妒,倚仗自己得寵和父兄的權力,就皇上偷納宮嬪一事不依不饒,皇上只好就此作罷,不再迎娶紫雲卻是後話。
走著走著,紫冰便覺得黑暗。待過了鬧市,走到僻靜處,紫冰試圖想了解轎外的境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