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有女兒的人。
女孩家最重要的就是名聲。
若真是親母,就算事實如此,掩飾尚且來不及,誰能在大庭廣眾之下,這樣揭舉?
眼下各房丫鬟僕婦都在,但凡有個嘴不牢靠的……
一個眼看要及笄的姑娘,日後可怎麼辦?
鄭秋華一愣,先前準備好的說辭一時都被堵住了。
榮儀貞向來沒什麼腦子,要是換做往常,自己當著眾人這樣給她難堪,她早鬧起來了。
不是要找趙媽媽對峙,就是要人去昭平侯府找她舅母秦氏過來。
不把整個榮家攪得天翻地覆,是絕對不肯善罷甘休的。
今天這是怎麼了?
鄭秋華垂在身側的手抖了抖。
她覺得,自從榮儀貞這次回來之後,好像有很多東西漸漸脫離了她的掌控。
實在讓人不安。
才停頓這麼一下,鄭秋華都沒開口,榮儀貞哭著哭著,竟一矮身跪下了。
“母親!”
她聲淚俱下,語調嬌柔,讓人忍不住想要憐惜。
“兄長昨日僱兇在半路截殺我,沒有成功,被父親查出來,真的不是我故意鬧大的。”
“實在是這事被都察院的葉濯撞見了,才讓父親動了真怒,一氣之下把兄長打成那樣。母親要是記恨女兒,女兒無話可說了。”
她哭得全身打顫,瘦削的肩膀端得如風中搖擺的細柳,頭上除了常年戴著的白珠簪,就只有一朵色彩淡雅的玉蘭絹花。
和往日裡,還未及笄就已經滿頭珠翠的榮儀珠比起來,實在是天上地下,絲毫不像一房所出的姐妹。
果然,一個孩子有沒有父親,未必能從表面上看出來。
但是一個孩子沒有母親,旁人一眼就能看出異樣。
榮儀貞素手輕抬,抹了把眼淚。
她眼尾鼻尖通紅,滿目水光,抬起頭望向鄭秋華時卻是一臉孺慕之情,彷彿絲毫不怪罪她這樣對待自己。
鄭秋華嘴唇顫了顫,兩拳緊握,忍了又忍,終於還是忍不住心頭的怒火:
“你這孩子,胡說八道什麼!”
榮儀貞無辜眨眼:“我沒有胡說八道啊。父親不就是怕大哥截殺我的事情被葉濯彈劾,連累咱們一整個榮家,才重罰大哥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