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31日,晨時,六點四十分,阿瑟公園,
冬日的公園人級稀罕,雪花不斷從暗藍色的天空飄落下,小徑邊上的一排排松樹頂上皆染上了潔白之色,此刻兩名只穿著長袖的青年正慢跑著,他們每一次呼吸都會生成白色的霧氣。
“所以......”顧秋輕喘著氣對並肩跑步著的蘇塵問道:“她不是讓伊夜來和我跑步?”
“啊......他逃跑了。”蘇塵往手心撥出了一口熱氣,搓了搓手掌對顧秋笑道:“說是今天想去遊樂場玩玩,他從入了精神病院後已經很久沒出來過了,所以讓我來代替他陪你跑步。”
“呵,六點四十分,哪來的遊樂場......”顧秋的呼吸頻率稍微急促了一些,相比之下蘇塵倒是顯得遊刃有餘。
“我倒是無所謂呢。”蘇塵笑著回道:“話說我很難想象你這樣的人會乖乖聽漆原鈴的話,加入她的隊伍......”
“各種原因,算是被逼無奈,”迎面而來的寒氣讓顧秋縮了縮脖子,他轉頭望向蘇塵道:“看不出你的體力還不錯........”
“我每天都會抽出點時間鍛鍊自己的身體,你是不是以為我就是個書呆子?”蘇塵輕笑了聲回道。
“也不是,”顧秋瞥了一眼蘇塵平靜的臉龐,調整著自己的呼吸說道:“我記得聽漆原鈴說過,你似乎因為一場車禍導致有點聽力障礙?”
“那個啊......”蘇塵愣了一下低聲說道:“其實都是我自作自受啦。”
“自作自受?”顧秋隨口問道。
蘇塵神情複雜地勾著嘴角說道:“你知道我的能力對吧,可以消除一個目標的存在感來著,五年前的一天,我父親開車載著我和母親出門旅遊,我那時候看著父親操縱方向盤的時候,有點小小的興奮........”
他言至此處,自嘲地低笑了一聲說道:“所以我的能力失控了,不小心就把方向盤的‘存在’給抹消了,於是在我父親眼裡,這就變成了一輛沒有方向盤的車子,之後就發生車禍了。”
“他們都是很好的人,就算我整天被人當成怪胎,也一次都沒有嫌棄過我。”
顧秋微微睜大雙眼地側過頭望向輕描淡寫的蘇塵,透過在蘇塵身旁緩緩升騰起的灰黑色氣泡,隱隱能夠看見........
一個渾身是傷的少年倒在急救病房的床上,捂著自己流著鮮血的耳朵歇斯底里地嘶吼著,喉嚨彷彿要撕裂開來,胸膛近乎被絕望的情緒漲破。
“抱歉.......”顧秋猶豫了片刻低聲說道。
“有什麼好道歉的.......”蘇塵慢下了跑步的節奏,轉過頭望向顧秋說道:
“因為周圍的人都不清楚超能力的存在,所有人都認為這次車禍是我父親的過錯,甚至有人說他酒後駕駛之類的.......”
“那時候的我拼了命跟他們哭喊說‘這都是我的錯,父親他沒有錯’,他們都用悲哀的眼神看著我,心理醫生還說這是因為我喪失雙親導致精神錯亂才會說出那樣的胡話,”
“他們都死死相信我的父親是罪人,撞死了一個留學歸國,有著大好前途的學生,還搭上了自己妻子的性命,嗯.......每次聽到這些話的時候,感覺腦子都亂七八糟的。”
“就算很愧疚啊,我也沒辦法對誰說出口,”蘇塵微微頷首說道:“我一直很想找一個願意相信自己的話的人,但是沒有......”
顧秋停下了腳步,雙手撐在膝蓋上喘了幾口氣,抬頭望向了臉色複雜的蘇塵:“所以你就一個人放在心裡嗎?”
“嗯.....這不就找到一個可以說實話的人了,其實我能夠找到你們這些同類真的挺高興的,”蘇塵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額上的汗水笑道:“嗯.....那麼你聽完有什麼感想嗎?”
顧秋沉默了片刻說道:“事實上,你沒有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