堇色走在街市上,每移動一下腳步都艱澀的緊。滿街的燈火輝煌,熱鬧喧譁似乎都和她毫無干係,時不時有小販上來給她介紹東西,都會被她直接掀開。
“腦子有病啊!不買就不買,砸我的東西做什麼?”
罵她的,她直接無視。
“欠揍是不是?”挑釁的,她也只當看不見。面無表情繼續往前走,穿過人潮,眼裡只剩下晃動的燈火。
“你賠錢!哎喲——”
這個直接抓住了她衣袖的就比較慘了,只是一扯袖子,隨後反手扣住對方的脖子提起來直接砸在小攤上。
小攤並不太結實,被她用人這一砸立刻四分五裂,上面擺的東西也盡數掉在地上。
那人脖子疼、後背也疼,要護哪裡都不是。找她索賠是不敢了,只能像個泥鰍似的在地上扭來扭去。周圍的人先是一愣,隨後全都退到距離堇色夠遠的地方。
她轉身,那些人又在退步,她往前走,立時有人自動給她分出條道來。
堇色面無表情,也懶得看其他人,兀自離開。在這世間,她能記住的人臉很少,唯一惦念的、在意的就只有公子。
她不想看到公子失望的表情,即使從未看過,也不想。
可比試失敗了,回去要怎麼說?扯謊辯白她向來不屑在公子的面前做,可一而再、再而三的的失敗別說是公子了,她自己都覺得丟臉。
以死謝罪?怎麼甘心!
堇色忽然停住腳步,舉目望天。倒是個不錯的好天氣,就是有點冷,冷得她不禁打了寒顫。霜月天從她的掌心裡逃出來,憑自己的本事絕不可能。
看霜月和妖藏閣的關係,定又是妖藏閣從中作梗。
“妖——藏——閣。”堇色想到白霜那張對什麼都不是很在意的臉,還有那雙不動聲色,卻似乎能看穿人的眼睛就恨得咬牙切齒。
很好,白霜。
你成了公子之外,另一個讓我記得如此深刻的人,還是個女人!對不,是女妖。既然如此,你去死吧!從這世間消失!
堇色眯眼望著正上空飄過的流雲,臉上浮出殘忍笑容。
有幾個人正好奇的看著這個美得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是要做什麼,卻冷不防看見她臉上的冷笑和厲色,嚇得腿腳一軟。
堇色卻也不知道自己一個笑容會有嚇到人的時候,下定決心後她收斂了心中的怒氣,又是平素裡的那個美人了。
不過她卻沒有回封印的意思,而是一轉身,循著北坊而去。
走路的時候才過了一條街,她身上就不再是仙氣飄飄的白色裙裙,而成了灰白的普通衣衫,髮色也從烏黑水亮變成灰白交加。
眸子裡少了靈動,但多了灰白。越走越慢,高挑的身姿越發佝僂,臉上吹彈可破的肌膚也爬上淺灰色斑點,像被人絞乾了水似的迅速發皺。
停步時,已經是一個現世中隨處可見的老嫗。
她尋了一處賣柺杖的鋪子,緩緩走進去。一根一根的挑著,從啟動這個幻術的時候開始,她就一點都不急了。
很奇怪,當她賭上自己的全部,想要對付一個比自己還要厲害的妖的決心定下時,內心忽然就安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