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機站在書院的高牆上,突然有點後悔自己的某個決定了——走不出這個學監這件事,頭一回讓他生出無力感。
但心裡更多的是焦急。
牆下面,一堆螞蟻正排著隊辛苦搬運它們剛剛發現的美食。其中有個紅潤光亮的大腦袋螞蟻正不停昂著它的大腦袋“巡視”。
“喂!你能不能挪一下位置?”
“……”
“你聽見了沒有?裝什麼聾?”
“……”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聽得到我說話,喂!你這個胖子!”
天機翻了翻眼睛,移開腳。方才站在牆邊的壓迫感瞬間沒了,他蹲下去,身邊立時圍過來一群小葉子。
“你不用喊得那樣撕心裂肺我也能聽到,不就是佔了你一點道路嗎?你們螞蟻繞路不是很正常?”他隨手拿過一片葉子,把那個喊話的大頭螞蟻給攔下來。
大頭螞蟻毫不客氣爬上他的葉子,兩個鋒利的嘴鉗子動了動,像是示威。
“繞路正常?我們已經接連搬運了三天三夜的食物了,又累又渴。你一來就踩死一片不說,還擋在洞門口。知不知道我們沒眼睛找起方向來很困難啊?!”
說著妖語的大頭螞蟻忽然往上一躍,一條如煙似霧的的“紐帶”自它的周遭而下。
晃眼看去,又像是從地上的蟻群中、每一隻螞蟻的身上飄出來的細小煙霧絲絲縷縷竄接到一起,漂浮到那隻螞蟻的身上。
讓天機訝然的是,那些小螞蟻身上的煙霧最後竟然被“繃緊”。
之後,第一隻螞蟻飛起來。緊接著是第二隻,第三隻……再後來就是數不清的一串。還不斷有螞蟻從洞穴和搬運食物的地方走過來。
它們像是被那些細弱煙霧蛛絲的東西提起來,不多時就全部“凝”為一體。
陡然間,一個紅杉的六七歲少年晃著腿腳坐在了天機對面的牆上。少年肌膚如玉,一雙虎牙尖尖似白色碎玉。
“螞蟻?”天機眨眨眼。
他身邊的一眾小葉子全都用爪子捂著嘴,瞪大了僅有的一隻眼睛。它們從未見過這樣“成形”的方式。
“雲,我的名字。本來懶得說的。”少年說話時,他的腳尖部分才聚集完成。
他的聲音很好聽,和紅色的大頭蟻差別頗大。不過一雙眼睛始終是閉著的,這也難怪,螞蟻原本就看不見。
“我叫天機,是這裡的……”
“銀杏樹,我知道。”少年打斷他,轉頭聽了聽外面,“你出不去吧?一株被困在這個學監裡的福樹。”
天機笑笑,臉色並不好看。
他身邊的小葉子們好似能感受到他的心情,一個接一個的圍過來,伸出爪子趴在他的衣衫上。
“我有一件無論如何都要出去的事要辦,但我出不去。”天機的視線飄向前方。
既像看著少年,又像是看著少年身後的某一處。少年聽罷,卻是把臉轉了過來,笑道:“我做的就是搬運傳送的生意,你要是出得起價錢,我來替你跑一趟。”
哈?!
做生意的螞蟻?天機還沒什麼動作,那些掛在他衣服上的小葉子們一片接一片驚的撲簌著掉下來。
“談生意的螞蟻?有趣。”天機眼睛一亮,“我剛才就奇怪你們一堆螞蟻為什麼要搬運地龍蟲的食物,難道也是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