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起,彌陌一改往日為了阻止他爹將妹妹逼著吃雪、丟進浮冰遍佈的池塘裡時的拼命。
他遠遠看一眼,就回去努力修理,術法以一日千里的速度精進著。
自己得來的那一對傳聲蟲他也在培養好之後,開春時送了一隻給虛弱蒼白的彌芥當禮物。兩隻小蟲子,兩個漂亮的鏤空金鈴鐺。
“彌芥,你要記住,珍珠粉每隻蟲子每天只是一勺子,千萬別喂多了。”
他給彌芥拴上鈴鐺,又把一袋珍珠粉和一把銀質的小勺子放在袋子上面那個用來放勺子的扁口袋內。
另一枚裝了傳聲蟲的金鈴被他拴在自己的髮髻上,垂下來,正好是在耳朵的高度。
彌陌說,這樣子正好能隨時聽見彌芥的傳話。他還是那個最好的哥哥,只是看她的眼神裡多了絲絲縷縷她看不懂的難過。
哥哥為什麼要難過?
彌陌沒有、也不敢告訴她那天自己跟著爺爺進了香堂後面的密室後看到了什麼,又聽到了什麼。
他能做的,就是讓自己變得更強。
又是兩年過去,彌陌開始長時間離開彌家。彌芥很想他,可是想也沒辦法,只能透過傳聲蟲和他說話。
起初還是能聽到哥哥的回答,到了後來就漸漸聽不到了。
哥哥厭棄自己了吧?她現在就像個傻子,不用爹逼著也會吃雪、跳進浮冰的水中。可腦子卻總是想到哥哥。
手上的金鈴依舊在,但也有一年多沒聽見哥哥的半點聲音。
而那些對她來說最痛苦的過程在習慣之後,她覺得那其實也沒什麼。咬咬牙就過去了。
她爹還是老樣子,對她愛理不理。而他除了逼著她吃雪和掉水池外,還多了一件事。
喝藥。
初春之際,冰消雪融。他也會消失幾天,再回來的時候,鬍子都打了疙瘩,懷裡抱著一堆葉子和花朵。
到了晚上,這些東西就會變成一碗氣味古怪的生藥汁被端到彌芥的手裡。
還是他親自端過來的,手裡端著藥,腰上掛著酒壺。“喝吧。”他把藥塞給她,直到盯著她全部喝下去,才離開。
彌芥總覺得他這時候看她的眼神是最兇狠複雜的。
像個盯著讓自己冒火的人的醉漢,又像是誤入山中遭遇猛獸的男人。更像看見仇人時的兇狠。
不管哪一個他都讓彌芥心慌氣短、汗毛倒豎。
哥哥不在家,他沒有說話的人,就一個人喝悶酒。倒在院子裡、倒在大樹下,或者是倒在外面的溝裡。
彌芥總是能準確知道他在哪,她不想把他扶回家。
但一想到他畢竟是自己的爹就又糾結起來,後來她想出一個辦法——故意把訊息透露給下人們,他們自然回去把那個男人帶回家。
她總是希望爺爺也能交給自己一些驅魔術,可那個老人家固執的很。
他願意和彌芥親近,給彌芥說很多的話,又教她讀書識字。可就是不教她半點和驅魔術有關的事。
她會的,還是哥哥以前偷偷教的那幾樣。
好在雖然不多、也不厲害,但被她練得精了也差不到哪裡去。就是三年已經過去,她的那隻傳聲蟲早已結繭化蝶,哥哥還是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