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隱苦笑:“是呵,你不是浮瀧。不知道我曾在玉樹下抱著浮瀧的遺體拜了月、拜了海,拜了玉樹。”
“你不知道我萬念俱灰,卻還惦記著生死不論,都要和浮瀧做夫妻……”他轉過頭,靠在牆上,不看她和曌。
白霜咬著唇,想伸手去碰他的肩膀,卻被曌捉住。
她驚然轉頭,曌卻是紅著耳根,死死扣著她的手,不讓她有機會把手伸過去。
正僵持時,憂隱悶悶的聲音傳來:“可你卻每一生都會遇到他,每一生都和他攪在一起。”
“你們出去吧,我累了。記得帶我回家。”他縮到被子裡,不願意再開口。
白霜嘆口氣,點頭:“好,等我說服天帝放你走,就帶你回月光海,回我們幽熒族的家。”
憂隱閉上眼,勾起唇角,一滴清淚卻沿著眼角滑進枕中——靈虛島,他的家。
該有一萬年沒回去了吧?
“走吧。讓他靜養會好些。”曌提醒。白霜點頭,隨他轉身出去。這裡雖是神獄的牢房,卻是個舒適的房間。
憂隱也沒像當初的浮瀧那般被寒冰鐲鎖住妖力。
不過,現在的他就算沒有寒冰鐲,也一樣翻不出浪花。憂隱還有一口氣在,全憑著曌留下的那條靈脈維持性命。
被曌奪走靈脈之後,他的身子越來越脆弱,像個快要散架的瓷罐。
白霜一直很在意為何同為幽熒族妖,憂隱卻無法使出幽熒族獨有的妖術。神醫診斷之後,給出的答案是——憂隱早就死了。
現在的他不過是一具附著了妖元和魂魄的枯骨!
辰九用了他身為五穀神時特有的豐足之力一點點讓憂隱豐盈起來,從皮包骨的模樣變得和正常的妖並無二致。
若不是有曌的靈脈支撐,辰九還會不斷暗暗替憂隱補充力量。
用的,應該就是他那天拿在手中的那株金色稻穗的葉片。金色稻穗是五穀神的神器之一,管理甚嚴,卻還是被盜走。
不留痕跡。
以致現世總出現災荒。百姓吃不飽穿不暖,就會對帝王心生不信任,隨之而來的就是亂世。
楚國皇帝張冽想盡一切辦法穩固江山,不擇手段借用術士的力量,也是受此影響。
當然,追根究底還是張冽貪念太重。
天帝派了不少得力神君暗中查訪,卻始終找不到金色稻穗的蹤跡。直到辰九手持它駕馭魔妖攻入神殿和天帝迎面撞上,才真相大白。
憂隱失去幾乎全部奪來的靈脈,又無辰九從旁施術,只有越來越虛弱。
但他拒絕神族施以援手,心中的疙瘩始終無法解開。“我知道自己這副枯骨已經到極限了,我只想回家。”入獄那天,他如是說。
其實,憂隱死在了萬年前的月光海,死在玉樹之下。
幽熒族滅族,無一倖免。否則神印不會漸漸失衡到足以影響神族的程度,天道輪迴,隱世的他們付出了絕對的代價。
整個燭照族,已經沒剩幾個活著的。
還有那些不是燭照族,但受了神印的神,沒一個不受影響,甚至死去大半。知道真相的憂隱算是解了心結,一口怨氣吐出,他不再癲狂駭人。
神獄外,白霜挑了處懸空的石頭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