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夫子,你出來一下。”門口又多了個人,是那個全權掌管植舍的老爺子。
他雙手按著鳳頭柺杖,長及膝蓋的白鬍須正中一段用銀灰色布條綁著,像一根被攔腰勒成兩截的白蘿蔔。
留著短小鬍鬚的趙夫子放下戒尺,面色不滿撓著頭站起來:“什麼事?”
趙夫子也算得上氣質過人,生氣的時候竟自帶男子特有的粗狂氣場,半點也看不出來是個平時侍弄花草的“閒人”。
“你就不能尊重一下老朽?”老爺子糾起眉,手中的柺杖頓了頓,“言傳身教,可別教壞了孩子們。”
趙夫子瞥一眼學舍裡齊刷刷看自己的學生,輕咳一聲跨出門去。
浮瀧沒注意門口,她的注意力始終都在窗邊的少年身上。從進來到現在,那傢伙連姿勢都沒換一下。
不累麼?
“浮——瀧——”極細的聲音,綿綿軟軟從身後傳來,背上被筆頭戳了兩下。浮瀧轉臉,方才的姑娘正朝自己眨眼睛。
那雙亮汪汪的眼睛活像憋了千言萬語,恨不得找個人一吐為快。
她手上夾著一張疊好的紙,足有夫子的半截戒尺長。“給我的?”浮瀧指著紙片,用嘴型問。
“快拿去!”小姑娘晃了晃手裡的紙,目光還刻意撇一眼歪在那裡的少年。
浮瀧一頭霧水接過來,說實話,她並不是很理解人類的行為,但卻不討厭。反而有時候覺著極其有趣。
轉回身,浮瀧開啟紙片鋪在書案上。
“他就是曌,前不久剛入學的少年公子,是不是很好看?聽說他的入學文試得了滿分呢!”
娟秀的字跡,帶著活潑跳躍的筆觸,和坐在後面的女孩簡直就是一個“性子”。
浮瀧抿唇一笑,搖搖頭,提筆蘸了墨汁寫下:“皮相是不錯,你喜歡?對了,他是離水鎮的人嗎?”
放下筆,浮瀧吹了吹紙片才將其重新疊好,反手遞過去。
然後,她聽見紙片被開啟的聲音。緊接著背後又捱了兩下筆頭,小姑娘害羞,下意識戳她……
沉靜一陣後,小姑娘再次戳浮瀧,她沒轉身,直接反手接住紙片。
還沒來得及開啟,學舍的門就開了。趙夫子領著一個眸光靈動的姑娘進來,往前面一站,道:“這位是你們的新同窗……”
話說一半,趙夫子皺眉頓住,像是不知道該如何介紹下去。
姑娘瞧他一眼,單手捋一把全部束在腦後的墨髮,微揚著下巴落落大方道:“本宮乃是當朝十七公主,名諱就不報了。”
“從今日起,本宮將是爾等同窗。雖平起平坐,但尊卑不可廢,望諸位同窗別以下犯上。必要的時候,本宮若有命令,爾等亦不得違抗。”
這位十七公主簡短有力介紹了她自己規定的“約法三章”,繼而走路帶風的行至曌後面一個席位。
“這位學子,從現在起,這個席位是本宮的專屬席位,你去那邊。”
她指著浮瀧身側的空席,皮笑肉不笑。
曌身後的小子哪裡見過這種陣勢,怔愣片刻後連忙抱起自己的書冊紅著臉竄到浮瀧旁邊,尷尬落座。
十七公主掏出錦帕,嫌棄的擦擦地席和書案,才姿態優雅的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