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所有生靈的血都一樣,紅色,刺目的紅色。不管是人類、動物,還是活在水中的魚類,亦或者是妖怪,血的顏色都沒什麼區別。
可他自己卻越來越蒼白。
瘦得皮包骨頭,連頭上的角都比蹄子上的那節腳細不了多少。在荊棘們發亮的莖上,他看見自己眼珠外突,眼眶凹陷。
連臉頰都瘦得變了形。
這才幾天,就被這些荊棘禍害成這副樣子。
他的頭很暈,卻因為天生能看見真相的本事,就算閉上眼也知道自己是什麼樣子。除非是徹底昏過去,或者睡著。
雖然自己是個不能化成人形的獬豸,但天性的妖力還是存在的。
然而,那樣的妖力卻沒法幫他逃離這片荊棘。
“你還是那樣,連哼都不哼一聲。身子那麼弱,骨頭卻硬得很。”她不知何時出現在荊棘前,語氣冷漠,像是嘲諷。
他艱難抬頭,像只從冥世大牢裡逃出來的惡鬼。
“你來做什麼?”獬豸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變成這個樣子還能說話,也算是一種奇蹟。還好那些荊棘沒把他的舌頭也給纏住。
“你要是出聲,他也不至於讓你連水都沒得喝。”她只顧自己說話,並沒有要回答他的意思。
他重新埋下頭,不想再開口。方才那句話已經耗盡全部力氣。
“好好活著,再忍忍,等這些花都開了,就好了。”她用妖力送了一碗水到他面前,又靜靜站了一陣,才離開。
其實她每天都會來,靜靜在他看不見的角落站上一陣再離開。
她看著荊棘發芽、冒出嫩綠的花苞,看著他從一個強壯的獬豸變成一副“骨架”。這才忍不住上前送了一碗水。
有了這次的說話之後,她乾脆每天都光明正大站在荊棘外和他說話。
他多數時候都不理她,可她還是不停說。彷彿只是為了確認他是不是還活著。不過,她的“每天”其實也只是半個時辰而已。
更多的時候,她都有任務在身。
“你這樣刻意和我說話,是不是那人授意的?他就是你說的世間很厲害的術士吧?”接連喝了她端來的水,他竟漸漸有了力氣。
雖然還是很瘦,但總是有些說話的精力的。
“不是。”她立在荊棘外,看著他,“你有名字嗎?”
獬豸偏了偏頭,望著她面前那幾個飽滿得快要漲開的花骨朵:“沒有。名字是什麼?”他想到了那個和她在一起的人類。
“名字是人嗎?”他一臉茫然問。
不知何時,他變得再次願意和她說話了。
甚至會時不時擔心她也被這個荊棘刺傷、被吸血……哪怕他已經明白過來,自己被丟進這個荊棘很大部分原因就是對面這個女獬豸。
但她曾在林子裡照顧癱倒在草叢中的他種種,他也一樣忘不掉。
對方愣了片刻,難得大笑出聲:“不是。名字不是人。”
喜歡寧為妖物請大家收藏:()寧為妖物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