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張昭和白霜誰都沒有妥協。
白霜像一把立在烽煙中的利劍,泛著不刺眼、卻刺骨的寒光。她知道自己的位置,知道自己在哪,該做什麼——小時候,爹和哥哥常說:“做人,就要做得根正骨硬。”
“就算你被敵人抓住,削去皮肉,剔去骨頭,但你的心是自由的。那裡是根骨的地界,沒人能攻破,除非你自己先瓦解。”孃親如是補充。
不過她此時並不是孤注一擲,以卵碰石。那種白白丟了命絕去所有希望的事,她不會做。
張昭亦是如此,作為皇族中唯一一個在軍中長大、吃過苦受過累,會自己生火做飯抓魚種地的皇子,他受白家將士的影響,同樣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
她有她的位置,他也有他的去處。
白家和衛家的事,張昭誠懇道了歉。他說自己會離開平京城,但不止是作為一個避禍的皇子的逃離,就算在別處他也有必須要做的事。
他留給白霜兩句話。
其一,一定要活著。
其二,如果可以,留楚皇一命。
第一句話白霜同意了,但是第二句話她不置可否。只說:“十七哥,如果你妨礙我,我一樣會把你綁起來。我不會牽連無辜,但血海深仇,不能不報。”
白家和衛家,兩個忠心耿耿的將門,一家滅門,另一家被汙衊勾結外敵製造慘案。
那麼多條命,就算一條人命只割楚皇一刀,也能把他割到全魂氣落!怎能放過他?
“我理解你的心情……至少,請別讓平京城大亂。不然外敵趁勢加大入侵速度,對皇上不滿的勢力也在國內揭竿而起,整個天下就會是一場龐大的生靈塗炭。”張昭不得不做出讓步。
要讓楚皇意識到自己的過錯,確實不大可能。
從他多年前把自己丟到白家的軍隊裡準備第一場陰謀時就應該被註定了,表面是為了讓他得到鍛鍊增強體質,實際上卻是希望自己死在軍中,讓白家背鍋。
虎毒尚且不食子,人有時候比動物還要殘忍毒辣!
最後,他還是堅持著他要為這個國家做點什麼的意志坐上牛車,帶著王妃和丫鬟婆子離開了平京城。他們是在半夜走的,牛車掠過夜空,夜蝠一樣轉瞬消失。
“你借了本君的牛車和魚妖去遙遠的邊關,是不是該付點錢?”扶遙捧著本書,和白霜並排站在院子裡仰頭看夜空。
“幹嘛要給你錢?你吃我的住我的,上次被困在花巷裡還是我救你出來的,你問我要借牛車的錢?!”白霜眯起眼睛,一把拎過扶遙的衣領俯臉看他。
後者面色驟變,連連搖手:“說笑說笑,我是說笑的——”
“說笑啊,那我就不跟你一般見識了。睡覺去!”白霜笑得眉眼彎彎,哼著不知從哪裡聽來的小調悠哉離開,只剩下沒有半點妖力的扶遙站在原地抹汗。
龍入淺灘被魚戲,虎落平陽遭犬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