湉嬪拉了拉阿木爾的袖襟,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不要再多言:“皇上,倘若貴妃的這樁指控還有待商酌,那麼臣妾要說的這件事,便是板上釘釘了。”
桌上的清茶已淡淡涼去,嫋嫋的幾絲水煙也只剩下觸手生涼的意味,皇帝嘆了口氣後,冷然道:“你又欲狀告什麼?”
湉嬪道:“臣妾要告發皇后娘娘害死了孝慎皇后。”
聽到這等駭人的控告,皇帝驚訝地不禁心頭一縮:“湉嬪,你一開口便造謠朕的兩任繼後,你簡直比靜貴妃還要可惡。”
湉嬪胸有成竹地笑了笑:“臣妾是否是在造謠,皇上見了證據便知,來人,把人犯蔣東仁押上來!”
皇帝抬眼望去,只見遍體鱗傷的蔣東仁被兩個內監給拖了進來,虛弱的蔣東仁艱難地行了個叩拜禮:“奴才蔣東仁叩見皇上、太后。”
皇帝的面色很是難堪:“既是要交給朕審的人,你們怎可以先對他用刑?”
太后道:“皇帝息怒,是哀家准許他們用刑的,畢竟這廝嘴巴忒硬,若不對其拷打,根本沒法從他的口中問出當年的下落。蔣東仁,你現在把在慎刑司裡招供的話,重新給皇帝一五一十的複述一遍。”
阿木爾悄聲地謂湉嬪:“這蔣東仁不會在皇上面前說謊吧?”
湉嬪唇角輕勾微笑:“貴妃娘娘放心,他的三族親眷皆已被擒,已被此刻他受鉗制,端不敢胡言亂語。”
皇帝用著帶有暗示意味的眼神盯向蔣東仁:“蔣東仁,這裡不是慎刑司,沒有人敢對你屈打成招,所以你只管大膽的說出實情便好。”
蔣東仁惶恐地和周圍瞪著他的眼睛都對視一遍後,道:“稟皇上,孝慎皇后的死確實系皇后娘娘所害。”皇帝渾身一凜,他沒有想到蔣東仁寧願悖逆他的意思,也要將孝慎皇后的死因給公佈於眾。
為了避開皇帝那尖銳的目光,蔣東仁只得垂下腦袋後,繼續道:“那年秋祭,皇后先是從奴才手裡取得孝慎皇后所服用的白芍五味湯藥方,在獲析藥方裡的細辛、白芍、人參與伍黎蘆相剋後,便又命奴才於秋祭之時將大量和有伍黎蘆的紫絳香置於欽安殿,最終導致孝慎皇后煙燻入肺,藥融成毒,險些暴猝於鬥臺。然此計雖然得逞,但並未要得孝慎皇后性命,故而皇后便又令奴才日日於寢殿焚燒紫絳香禮佛,導致孝慎皇后餘毒未清,新毒又來,終至其病入膏肓,壯年而終。”
太后的臉色宛如冬日裡凍結的湖泊:“藥融者,百病皆消;藥反者,萬劫不復!皇后運用醫理害人,簡直是喪盡天良,不配為人!”
皇帝道:“皇額娘先彆著急著下定論,蔣東仁早年乃是瑤箐的親信,按理說他更應該親近瑤箐才對,怎麼可能會幫著伊蘭對付自己的主子呢?朕覺得他有可能是在撒謊!”
湉嬪見皇帝這般不遺餘力地為伊蘭開脫,不禁暗自覺得可笑,她給囿戮使了眼色,示意他將紫絳香呈上:“皇上,人或許會說謊,但物件不會,這是臣妾分別從欽安殿及長春宮收集來的紫繹香,您可以親自過目分辨。”
皇帝瞟了眼那香柱後,崩潰的以手抵額頭:“成諤,去宣索院判來看看。”
太后道:“不勞皇帝去宣,哀家一早便已讓他候在殿外了,索大人,進來吧!”
索院判聞得太后傳喚,忙恭謹地走進正殿打千問安
皇帝揮了揮手,示意他平身:“索愛卿,湉嬪說這兩柱香裡含有伍黎蘆,你替朕仔細瞧瞧是否屬實,另外判斷下它是否是多年前的陳物。”
索院判接過匣子後,將裡頭的紫絳香折斷一截,碾為粉碎,之後又以觀、聞、嘗的方式搗鼓了一遍後,道:“啟稟皇上,這兩柱香裡確實都含有不少上了年頭的伍黎蘆粉末,另外這紫絳香的漆身也已變得斑駁不堪,微臣以為這兩柱香確有極大的可能是多年前的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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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緊蹙眉頭:“此話當真?”
索院判篤定道:“皇上若是不信,大可再請其他太醫過來查證。”
湉嬪見指控得錘,旋即明春一笑:皇上,現在您可以確信是皇后娘娘殺了孝慎皇后了吧,臣妾懇請皇上為已故的孝慎皇后做主。”
眾人見狀,立即也隨之附和:“臣妾奴才)附議!”
此刻人證物證俱全,縱使皇帝再怎麼有心,也根本找不到破綻為伊蘭脫罪,他深深地長吸一口涼氣後,怒指著蔣東仁道:“來人,把這個賤奴剜掉雙眼,拔掉其舌,然後在關進慎刑司裡用刑至死!”
聽得皇帝要對自己施以酷刑,悔不當初的蔣東仁竟嚇得尿了褲子,他淒厲地叫喊道:“皇上饒命,太后饒命!皇上,奴才也只是奉皇后之命行事啊!奴才身不由己啊……”
皇帝聽到他又提伊蘭,立時怒氣更甚,他站起來猙獰地吼道:“背主之奴怎敢再提皇后?快,現在就把他的舌頭拔嘍!”
太后輕笑一聲,不屑中透著幾分威嚴:“這才告了皇后兩罪,皇上就坐不住了?德貴兒,趁著皇上還有點耐性,你也把要上稟的事說了吧。”
畢竟方才天威雷動,此刻縱使有太后撐腰,德貴兒也不敢輕易言語,他用著憂懼的眼神看向太后,希圖可以等皇帝氣消後再繼續狀告。
太后見他心生怯意,旋即拍了下香椅扶手呵道:“說!”
見太后催促,德貴兒立時驚得脖子一凜,他戰戰兢兢地給皇帝呈上一沓賬薄:“啟稟皇上,皇后自入宮以來,便與敬事房總管王進忠勾結,私吞大量珍寶匹緞,金銀書畫。並且還夥同程玉貴獨享補藥奇珍,以至宮中有疾者難得救治,例如合興公主就是因此而薨。皇上,這些是奴才整理好的出納賬薄,裡頭但凡有問題的地方,奴才都已做了標記。”
皇帝極不情願的翻看著起賬薄,每瞥見一個紅批圈起的地方,他的臉色也隨之暗上一分,直至最後,怒氣衝頭的他竟將賬薄給擲進了騰著青火的炭盆裡:“真是牆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捶,皇后得勢時,你們這些人巴不得的往承乾宮貼,現在倒好,一個個得都恨不得多作踐她幾下!”
太后道:“人不自重,人必辱之,皇后自己作奸犯科,德不配位,又怎可怨得著別人輕賤她?皇帝,眼下事實都列於眼前,你若再不有所作為,只怕會人心動盪,天威無存。”
勉力鎮定下來的皇帝,無奈地笑了笑:“誰說朕不會有作為?朕這便下旨收回皇后的金冊、金寶,貶其為官女子,幽居承乾宮,這樣你們便能滿意了吧。”
“皇上,皇后娘娘之罪過,恐怕不只是廢后就足以服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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