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親薨,摯友亡,接連不斷的噩耗無疑對敏珈的身心造成了極大的創傷,茲嫿舉喪的這些天,她一直躲在寢殿裡廢寢忘食,呦哭不止,淚流乾時,則又去誦讀往生經文,以圖讓茲嫿榮登極樂。
午後,佳貴人假仁假意的趕來正殿探訪,豈料一進殿門,就看到敏珈在茲嫿的繪像做禱告:“若是那日不用為我帶粥,你也不會與萍兒半道分離,若是你們主僕不分開,你也不會殞命水井!茲嫿,姐姐對不起你,姐姐是釀成你逝世的禍首啊!”
佳貴人望著頹唐的敏珈,嘴角不由漾起一抹得意的笑意:“逝者已矣,娘娘就是再自責,順貴人也活不過來。”
敏珈轉身道:“你怎麼來了?”
佳貴人含笑道:“靜妃娘娘要主持順貴人的喪儀,抽不開身,故而令嬪妾來正殿侍奉您。”
敏珈長嘆一口氣:“唉,侍奉就不必了,你陪本宮說說話吧。”
佳貴人慢悠悠的湊到敏珈跟前道:“娘娘想談點什麼?”
敏珈的眸中閃過一瞬恍惚,她垂下頭低低喃道:“宮人講茲嫿墜井的原因乃是失足,不知你對這個說法是否也深信不疑?”
佳貴人尋思了半晌後,才回道:“更深露重,夜色如漆,順貴人獨自走在院裡,確實有可能摔下水井,不過也不能因此就排除其它可能。”
敏珈的神情變得有些神秘:“其他可能,看來你也覺得茲嫿的死因不簡單吶,你說這順妹妹會不會是被人害死的!”
聽了敏珈的揣測,佳貴人不禁面色一緊,她尷尬的笑了笑道:“娘娘想多了,順貴人無子嗣、無恩寵、無地位,試問誰會冒著殺頭的風險對她下手?”
敏珈嘟囔道:“是啊,茲嫿既不與人結怨,又不肩負權益關係,確實不會有人將她視為眼中釘,可是她的死也蹊蹺的很,本宮到現在都不能相信她是失足墮亡。”
佳貴人給敏珈斟了一杯茶:“不知娘娘可相信詛咒之事?”
敏珈道:“偶有聽聞,據說是些術士藉助旁門左道害人,說白了都是些怪力亂神的雜談。”
佳貴人故弄玄虛的說道:“娘娘,這東西可說不準,您想想近來發生的事,先是福晉慘死京郊,後是茲嫿命喪水井,這喪事一個接著一個,您就不覺得奇怪麼?嬪妾聽說那順貴人可死不瞑目呢!”
聽見佳貴人提及茲嫿的死狀,敏珈登時被嚇得脖頸一涼:“聽你的意思是本宮被施咒了,可是哪有詛咒只害身邊人,不害中咒者本身的道理?”
佳貴人諷落地瞥了眼敏珈:“有,當然有!嬪妾知道個名喚磚戴孝的咒法,雖然中咒的人自己不會受到侵害,但是她的親友卻會相繼隕命。相傳皋橋韓氏就中過這個詛咒,四十年來白事連綿,喪事不斷,一生都沉浸在生離死別的痛苦中。嘖,我見娘娘印堂發青,唇燥舌焦,會不會您就中了磚戴孝呀!”
一襲冷風暴烈地叩開窗欞,席捲著枯葉的氣息肆無忌憚穿入宮室,心生懼意的敏珈,癲狂的向佳貴人呵止:“夠了,夠了,不要再說了!鬼魅……鬼魅之力皆懼神佛,看來唯有誦經才能解除災厄!彼諸同來等輩,皆因地藏菩薩教化,永不退轉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是諸眾等,久遠劫來,流浪生死,六道受苦,暫無休息……”
芊鸚端著膳食走了進來,他見窗戶被吹開,忙將窗上風鉤一一掛好,結束後方過來問道:“娘娘,小廚房做了碗猴菇鯽魚湯,您趁熱喝點吧。”
敏珈點了點頭後,憂心忡忡的揭開碗蓋,豈料開蓋的那一瞬間,竟然勾起她最不願記起的回憶,因為那對被火熬熟的魚眼真真像極了茲嫿的白瞳!受到驚嚇的敏珈,尖叫著打翻了碗筷,滾燙的湯汁迸濺到芊鸚的手上,只見他齜牙咧嘴的悻悻退下,混亂中,佳貴人察覺到芊鸚的眼中,已蓄滿了厭煩及憎恨。
枚香柔聲的安慰道:“娘娘可是想到什麼難過的事情了?來,咱先坐下來緩緩,有什麼苦水,就儘管往奴婢身上倒。”
敏珈痛哭流涕道:“這樁心結你開解不了,得尋靜妹妹來!靜妹妹呢,為何她沒來永壽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