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聽他言語輕佻,混身一陣嚴寒,不禁後退大步,輕咳道:“道友並無大恙,何言死事。”
花義雄輕嘆出聲,招手道:“黃泉路上有你相伴,也是好走了。來,你過來。”
陳平見他滿臉汙物,和厚厚脂粉混在一起,說不出醜誕怪異,雖是軟癱在地,猶在那對自己招手作應,饒是陳平對他並無成見,此時也是面色大變,慘然道:“道友自重,你還未死。”
花義雄回過了些神,訝道:“我還未死?”
說完猛得坐直,上下摸索一番後,大喜道:“我真未死!”
他不動還好,這下一番動作後,那股怪味又再濃郁幾分,也不知他是怎生耐受,居然毫無所覺,和個沒事人一樣。
好在陳平極能閉氣,此時面色不變,只是微微皺眉道:“道友和南山老鬼他們一起,怎會孤身在此?還有你這身上……是怎回事情?”
花義雄想到前事,面色忽地大變,驚聲道:“我們中了圈套啦!那下面全是食鐵蟻,根本殺之不盡。而且還埋有雷珠,將他們都炸死啦!”
陳平急問道:“到底怎麼回事,你慢些說。”
花義雄喘了幾口粗氣,又再說道:“我們四人尋到路途,想從蟻洞中進到姜沐楓的洞府,沒想到未走多遠,便碰到了大群食鐵蟻,我們身上氣味不但不能將這些巨蟻驅離,反而對它們刺激極大,這些食鐵蟻好似發了瘋一樣,一下子就全撲了上來,而且數量越聚越多。
我們只好施展法術擊殺,不料石壁上嵌著許多雷珠,全被我們放出的法術引爆。我見機得快,鑽入了身旁一條蟻道,一路砍殺巨蟻,奪路奔走,後來就到了此間,之後的事情就記不清了。”
陳平面色驚變,急忙捏起衣襟細嗅,入鼻仍是那股微顯辛辣的黑桉樹葉氣味,只是有所變化,好似又隱含著一絲辛香之氣,比起花義雄身上的氣味,不知要好聞多少。
“那本書中的記載全不可信,草木之氣不但不能驅離食鐵蟻,反倒對蟻群極具誘惑,他們用普通草葉塗身已是如此,我們用書上特地註明的黑桉樹葉,豈不是更糟?”陳平又想到於心兒恐怕還不知這一點,若是引到蟻群,要她如何應付,心中擔憂更甚,焦急之意復起。
“哎呀,你也抹了汁液,肯定會引來的食鐵蟻的!快塗些我身上的蟻血,將樹葉的氣味蓋住!”花義雄臉色大變,從身上刮下厚厚一層黑厚汙泥,抬手就要往陳平身上抹去。
陳平見得一雙髒手摸來,直是心驚色變,一個倒躍翻縱,已然落在數丈之外。這下沒有御器騰空,純以身法騰挪,速度之快,生平僅見。
“多謝道友好意,在下另有方法。”陳平強笑一聲,稍作沉吟後背轉過身,灷煛真火離口而出,在周身上下盤繞數圈後,又再退回口內。
黑色法袍受了真火炙烤,無數晦暗星點浮現而出,半瞬後又陸續消隱,望來甚是奇異。
“你這件闢火的寶貝可真是不錯。”花義雄將滿手汙泥甩到地上,羨豔說道。
陳平又再捏起衣襟細嗅,那股辛香的草木之色丁點也無,只有些淡淡焦味,微微點頭後問道:“道友是從哪裡逃出蟻巢,來到這裡的?”
花義雄這才留意到漫空飄蕩的流熒星火,目露驚異的看了數眼後,指著遠處說道:“我尋著空氣流向,從那邊出來,不過洞口被我弄塌了。”
陳平飛身過去,果然在巖洞邊緣見到一堆塌落的碎石,從上方石壁的痕跡來看,應是被利器砍削所至。他心中一動,沿著石壁尋去,果然又見到幾處半人多高的洞口,其中還有隱約輕響傳來,似是還有食鐵蟻在內行動。
花義雄也跟了過來,站在陳平身側,小聲道:“我們遇到食鐵蟻與被引出去的那些不同,體型還要大上一倍,性情也更加兇暴,若是沒用足力氣,根本砍之不傷。”
陳平訝道:“你們遇到的巨蟻是不是甲殼泛紅?”
花義雄仍在心有餘悸,下意識的點頭道:“對對,這些巨蟻的殼是真硬,我的彩霓鳳仙劍的刃口都損了些。”
語氣輕柔,一副極心疼的模樣,語畢不知從哪掏出了柄寒光閃閃的靈劍,伸出沾滿蟻血汙泥的大手沿著劍刃小心撫拭,極見憐惜之態。突然間回過神來,咦道:“你們也遇見了?”
“算是吧。”陳平含糊著應了一句。心中卻想:“照燕小七所說,他們幾人的那塊玉玦也是從姜沐楓屍骸上得來,雖不知其中是何資訊,但是從他們不清楚食鐵蟻的習性,也不知道蟻巢盡頭的暗道來看,玉玦中所載明顯要比那本書的要少,卻不知他們是否知道‘妙虛幻境’之事。”
陳平仔細打量著花義雄手中那把劍柄纏繞彩繩的靈劍,又再想道:“他這柄彩霓鳳仙劍我之前沒有見過,這‘妙虛幻境’再如何厲害,也不可能變幻出我沒見過東西來。看來花義雄應是真人,而我現在已脫離了幻境。”
花義雄撫劍之餘一直偷眼看著陳平,忽爾問道:“燕小七和那誰呢。”說到“那誰”兩字時語氣又低又快,明顯帶著絲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