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而後立,破而後成。”
道者長眉垂落,緩緩說出這八個字。
陳平滿臉猜疑,不知其意,只得問道:“道長意指是何?還請示下。”
年老道者手撫長鬚,灑然而笑,一派出塵模樣,道:“天道飄渺,不足道也。”
語畢神色忽變,向前攤開掌心,市儈的嘿嘿笑道:“四十文錢。”
於心兒本覺得他甚是不俗,似是有些能耐,沒想到轉瞬後就顯出市儈模樣,不禁為之側目。
陳平仔細看著道者,忽地搖頭輕笑,取出粒散碎銀子放在桌上,向道者微微點頭,牽著滿頭霧水的於心兒離了卦攤。
“這個人古古怪怪的,說話好難懂。”於心兒扭頭見那名道者笑吟吟的把銀子裝入懷裡,抱起桌椅就進了身後的小巷。
“這些算命卜卦之人,怎麼都是一般行狀。”陳平搖了搖頭,莫名其妙非常。他看向豐水閣對面的一座高樓,大門之上正是‘衍遠商號’四字。
於心兒有些糊塗的嘀咕道:“‘天神留吉,六壬靈兵。運形變化,玉炁混凝。’這是什麼意思,好奇怪。”
陳平正待說話,突然似有所覺,側頭看街角看去,只見拐角處一襲粗布衣角疾閃而過,消隱不見。
於心兒見他突然側頭,順向看了幾眼後說道:“怎麼了?”
“剛剛有人往我們這邊看了一眼,我看過去時那人已然退到牆後,神識也沒探尋到此人。”陳平猶疑著說道。
“會不會是豐水盟的人?”
“應該是吧,畢竟我們現在就在豐水閣前,他們有什麼監視舉動,也是正常。”陳平這樣一想,疑慮便去了不少。
於心兒卻是毫無憂慮,歡喜的指著前面說道:“是悅福戲樓,聽說今天的戲好看呢。”
陳平往前一看,果然見到前方一棟高樓門前,排隊進入的人群沿街擺成長龍,看門前牌匾,正是悅福戲樓。
“你來了河口鎮才兩日,地頭倒已是摸得清了。”陳平知道她是聽陸憐兒的母親張氏所說,搖頭微笑道:“走麼。”
昏暗陰影之中,一名身穿粗布短衫的精壯漢子抱胸而立,兩隻衣袖挽至肘間,露出一對肌肉虯結的小臂,看他目光微凝,正緊盯著前方一名抱著桌椅,蹣跚而行的年老道者。
道者好似年老體衰,走不出幾步就放落桌椅歇上一會,不時的捶著腰腿,隱約還能聽到有自語之聲傳來。
“今兒運氣好,賺了不少銀子,明天去買輛小車,再不用抱著走啦,老胡知道了一定開心。”
他歇了一會,又抱桌椅向前走著,一步長,一步短,拖沓的腳步聲驚起了一隻縮在牆角的野貓,嚇得他一個哆嗦,手中桌椅也翻倒在地。
喘著粗氣低罵了幾句後,也不管地上四腿朝開的桌椅,快走幾步到了前面一扇簡陋木門前,拍門喊道:“老胡!我回來了,快來幫忙抬一把。”
半晌後木門吱呀開啟,一名醉眼朦朧的塌鼻子老道歪歪斜斜的行出門來,倚門不停打著酒嗝,道:“嗝,今天你第一次自己出攤,沒賺錢也不要緊,就當是練膽量的。
小袁,我跟你……嗝……講啊,關鍵就是一個‘哄’字,只要哄得開心,付錢就爽利。”
‘小袁’受不了他滿身酒氣,捂住口鼻後悶聲道:“那你為何被人掀了攤子。”
塌鼻子老道被駁了一句,“嘿”了聲後正要發作,突然間兩隻眼珠往中間靠攏,歪頭望向塌鼻子上方懸住的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