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漢坐回椅上,道:“一樁無頭兇案,官府也沒出個結果,在當年倒是沸沸揚揚的傳了許久。
據說是年冬天,一早開門不久,有個披頭散髮的兇漢進了鋪中。
沒過多久,後進鋪買藥的人便發現正仁堂裡的人全都死了,死狀悽慘,連個七、八歲的小孩都沒放過。
奇怪的是銀錢未失,藥材俱在,但是前後都被仔細翻過,好像是為了什麼貴重之物,才來此尋物殺人。”
陳平心中大凜,隱有猜測,驚道:“白天犯案,怎會追查不出?”
老漢搖頭道:“抓不到兇手,要怎麼結案?這人進鋪時沿街問路,許多人都知他形貌,但是案發後滿鎮搜捕,結果人影不見,怎能結案?
稀奇古怪的流言倒是傳了不少,許多人都說看到有人從後院之中飛走,未免太過怪誕荒謬,人無羽翅,怎麼可以憑空飛走。”
陳平默立許久,又仔細問了案發年份,和那個可疑之人的形貌特徵,直至老漢有些不甚耐煩,才和於心兒走出鋪外。
“剛才說的正仁堂,就是你當年前來取藥的那間麼?”於心兒見他面色鐵青,小聲問道。
陳平長出口氣,嘆道:“是了,看來出事之時,正是我當年取藥之後不久。這個行兇之人,不是謝道清本人,就是迮官的師兄弟一流,這師徒幾人行事歹毒,居然殘害普通凡人,實在太過可惡!”
說話間銀牙緊咬,雙拳緊握,神情極為憤恨。
於心兒見他如此模樣,趕緊好言安撫:“這些人多行不義,必有惡果,你別生氣了。”
陳平按捺心緒,點了點頭,心中卻已打定主意,日後定要和謝道清師徒清算此事。
於心兒不想他一直思慮此事,隨手把吃成光禿的竹籤丟到牆角,抬手指向前方,道:“那裡好熱鬧,我們去看看麼。”
陳平怎願拂她興致,收拾了紛亂心緒,當即往那處行去。
對街有座三層高樓,佔地寬廣,樓層又高,難怪對街幾間商鋪雖是面南,仍是少見陽光。
只見這座樓獨立街角,四面開窗,窗臺又低,抬眼望去便見到裡面擺了二三十張八仙桌,大半都坐滿了客人,五、六名小二正在其間托盤疾行,不停的上碟撤盞,生意居然極好。
樓前一處空地上鑼鼓喧囂,幾名耍猴賣藝的蘭子在那裡擺開場面,耍猴的、舞刀的、頂槍的、碎石的,竟是五花八門,種類繁多,圍住了大群人在那觀看。
於心兒踮著腳看了半天,覺得不甚過癮,挽住陳平道:“我們到樓上去吧。”
佳人玉臂環來,陳平點頭笑道:“好麼。”
大門上掛著招牌,見是“雲水茶樓”四字,兩人剛入門內,便聽得一聲嘹亮招呼。
“貴客兩位!”
一名小二眼尖,趕緊過來喧客,道:“兩位這邊請坐。”
說話間在旁邊一張桌上擦拭連連,示意兩人來坐。
於心兒想看戲耍,搖頭道:“我們坐樓上。”
哪知小二有些為難的說道:“二樓客滿,只有三層樓雅間還有空的。”
於心兒稍微一想,便知道二樓都是和她一樣看想戲耍的客人,伸手向擠得水洩不通的人群一指,道:“有臨街的麼?”
小二立知其意,連聲道:“有的有的,我給您二位安排在拐角那間,視線最好。”
三樓拐角處果然空著間雅室,於心兒滿意非常,摘下花帽後,自管趴在窗邊探頭往下去看。
陳平聽著小二介紹,要了幾樣招牌茶點,也走到於心兒身邊來看,沒看了幾眼,目光卻忍不住的往旁邊轉去。
這群雜耍賣藝的邊上停著兩輛推車,其中一輛的把手上拴只著黃犬,正喪眉搭眼的趴在地上。
陳平仔細看著那隻黃狗,忽爾嘆道:“那隻狗和阿呆長得好像。”
想起昔日愛犬,語氣很是低落。
於心兒道:“阿呆亂吃東西,你不是把它留在玄真宗治病了麼。”
陳平嘆道:“這麼多年過去,也不知它有沒有好,也許早已化為黃土了罷……”
於心兒見他今日一會憤慨,一會愁悵,情緒波動極大,安慰道:“你別想這麼多了,阿呆和你一起雲遊天下,看過萬里風景,已是不虛此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