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閣中喧囂剛休,眾人飲酒吃食,正在靜時,於心兒這番話雖不甚大,此時聽來竟極是清楚。
李楊正要俯身入座,將這番話一清二楚的聽入耳中,身形頓時僵住,心中窩著的一團火氣立時發作,怒道:“花棍!?”
於心兒眸若流波,嬌聲道:“我是說你舞得好看,和花棍一樣。”
李楊直怒得三尸神暴跳,怪眼翻起,正要發作,忽見方若摩連使眼神,心中立凜,生生將怒火壓下,悶吭吭的坐了下來。
只是麵皮抽動,看起來有些嘴歪眼斜,更顯醜怪。
方若摩見了於心兒這等天仙姿色,加上她此時醉眼朦朧,更顯撩人。直看得是心懷盪漾,恨不得立時就把她擁入懷中,好生溫存一番。
他有心搭訕,介面道:“於姑娘此言差矣,李老兄這路棍法威猛絕倫,怎會是花棍?”
“嗝……”卻是於心兒接連數杯老酒入腹,沒忍住打了個嗝,不過法力微運,立時將氣理順。
她聽方若摩說了一通,盡在吹噓李楊來頭,點頭道:“你知道的倒多,是收銅板時聽來的麼?”
方若摩哪裡能知道陳平和於心兒剛才給他編排的角色,愣神道:“於姑娘真會說笑,我怎會收什麼銅板。”
於心兒見他眼神輕挑,心中不喜,只管逗弄陸憐兒,不再接話。
陸憐兒吃了幾粒果子,仰著小臉,奶聲奶氣的說:“心兒姐姐,我也想學舞花棍。”
於心兒不願再引人注意,附在她耳邊,小聲道:“我們不學這個,姐姐教你更厲害的。”
陸憐兒卻不省得,只管拍手歡呼:“好耶,學更厲害的。”
別人雖聽不見於心兒和她說了什麼,但從陸憐兒反應,猜也猜出了個大概。
直把那邊正和陳平、方遠飲酒的陸衍喜上眉梢,心想:“這位於姑娘舉止輕靈,應當與陳兄一般,也是位有道之士,憐兒若能拜她為師,也學那養氣長生之道,我陸家一門何等榮焉!”
又見於心兒對陸憐兒百般親暱的模樣,只覺此事大是可為,更是喜不自勝。他心想好事,直是樂不可支,又再連連勸酒,還招呼兒子兒媳齊上,一心要把陳平和於心兒喝到盡興。
這邊一家歡喜,另一邊卻是小眼旁翻著大眼,連鼻子也險些氣歪的李楊,心中暗罵連連:“直他孃的,這小白臉和小娘們是什麼來路?一露臉就讓老子連番吃鱉,居然還敢說老子耍的花棍?今日若不整治整治,無端落了我三江幫的威風。”
他嘀咕半天,忽爾說道:“李某昨夜失職,累得小姐丟失,幸得兩位義助,總算將小姐平安救回。李某斗膽請教,昨夜將小姐擄去的,究竟是何方歹人,怎會來去無蹤,竟讓昨晚守夜的數名兄弟一無所知,是否真是傳言中的鬼怪作祟?兩位又是如何將小姐救回?”
旁邊張氏和秦氏等人俱都好奇許久,只是陸衍和方遠不許她們多問,只得按捺不問,此時聽得李場問起,也附合道:“附近的幾座城鎮時常丟失孩童的怪事已有數年,近些時間更是越傳越是玄乎,都說是吃人精怪所為,兩位究竟是怎麼救回憐兒的?”
陳平見李楊說話時目光閃爍,又從話語聽出了一絲尋釁意味,如何不知他的用意,淡淡道:“此事說來也巧,我們半夜行路,看到兩個蒙面人相爭,其中一人手中便抓著陸憐兒。
這兩人看到我們後受驚而走,匆忙之際將憐兒撇下,我們上前詢問,她說了河口鎮紅柳巷的地名,這才將她送回,卻不知原來竟是故人的孫兒,倒真是巧合難言。”
方若摩撓了撓鼻子,只覺陳平所說漏洞百出,正聲道:“竟有此事?卻不知可曾看清那兩人是何形貌,敞若數年來丟失的幼童真是這兩人所為,那我們畫出肖像,稟明官府通緝,也好除此大惡!”
這番話說得是正氣凜然,餘光卻一直瞄著於心兒的月貌花容,揪心想著:“這小白臉夜半三更帶著漂亮姑娘,定是沒安好心,尋那些野合的勾當,真是可惜了這麼個水靈的姑娘,若是我也能一親芳澤,豈不美哉!”
陳平抬眼一看,見他眼珠子滴溜亂轉,心想:“這人話說得好聽,怎麼一副賊樣?”
心中這般想著,見眾人都是好奇神情,顯然都想聽聞其詳,連陸衍和方遠也都側耳來聽,他被問得緊,只好說道:“當時夜深,看不清楚容貌,只知其中一人是瘦長臉,眼神陰森,戴個高冠,身著黑袍;另一人穿件破爛灰袍,亂髮遮面,不見五官,體臭甚濃,便是這人抓著憐兒。”
反正他和於心兒都不喜公羊無期的為人,此時半點也沒替他遮掩。
話音剛落,旁邊陸憐兒想起那股難以言喻的臭味,捂鼻連呼:“臭的臭的,臭死我啦。奶奶,比去年從床下掃出來的死耗子還要臭哪。”
她伸手去搖旁邊張氏的衣袖,比手劃腳的形容著。
張氏聽得乖孫女被個和死耗子一般的人抓去,心疼得不行,連連柔聲相慰。
旁邊秦氏突然驚道:“哎呀,這可對了,那些丟孩子的人家,都說曾聞到股腐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