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細雨霏霏,雖然下了半天,仍未將空氣中沉悶之意散去多少,一場大雨仍在醞釀之中,此時雨季臨近,不知要滂沱多久。
“好燙!好燙!”
寧詩菡拿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沿著走廊碎步急走,到了房間門口背身頂開房門,趕緊將湯藥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隨後兩手立時縮回,用燙得生疼的手指捏住兩個耳垂不住揉搓。又俯在身子在湯藥上吹了幾口,這才回身向床上說道:“筠姐姐,你好可些了沒?”
“詩菡?好是好些了,就是混身軟綿,起不了身。”梁青筠迷糊間聽到有人喚她,勉力睜開眼睛說道。
“頭還疼嗎?我又熬了碗藥,等涼了再喝,你先躺著別動。”寧詩菡走到床邊坐下,關切說道。
“上午喝完藥睡了半日,發了一身汗,已然不疼了,估摸著再喝了這碗,睡到明日便好了。昨夜不慎感了風寒,倒是辛苦妹妹了,你別看著我了,快去樓下忙吧。”梁青筠歉然說道。
“姐姐這說的是哪裡話,我以前生病了你也是一般照顧我的。正好大家都在閒著,姐姐不用擔心。”寧詩菡笑道。
“昨日還滿當當都是人,今日怎的忽然不忙了?”梁青筠疑問道。
“今早突然全城戒嚴,滿城軍士衙役盡數出動,說是昨夜裡發生了件兇案,死了不少人,正挨家挨戶搜查,連我們這也來了隊人,若不是歐先生人面熟,只怕還要上樓來搜呢。”寧詩菡道。
“好端端的怎會有兇案發生?你可知究竟發生何事?”梁青筠聽後一驚,撐起身子問道。
“你可別起來,快快躺好。”寧詩菡忙將她按了回去,替她蓋好被子後接著說道:“先前倒也聽他們說了幾句,說是有群土匪進城犯案,將清溪巷的一家人滿門殺了。這群土匪居然也全都死了,還是太守大人一大早直接帶人去了清溪巷發現的,隨後立即下令封鎖全城,還抓了幾名城防軍官,他們在那胡亂議論,我也不知究竟如何。”
“土匪進城殺人?然後這群土匪不知為何也全都死了?”梁青筠聽後震驚不已,回想起昨夜所見,立時明白了什麼。
“筠姐姐你先別管這些啦,好生躺著歇息,等到明日自然有說法出來,先將藥喝了吧。”寧詩菡說完取了藥回來,將梁青筠枕頭墊高,一勺勺的喂她喝藥。
“好啦,我只是傷風腦熱,又不是什麼大病,哪用你這般伺候。”梁青筠勉力起身,接過藥碗慢慢啄飲。
腦中念頭卻如驚濤駭浪一般翻滾不休,在此之前她還以為昨夜所見只是做夢而已,聽了寧詩菡所說過才知道的確是真實所見。
寧詩菡見她魂不守舍的模樣,關切問道:“還是不舒服嘛?”
梁青筠將喝了小半的湯藥放下,鄭重說道:“我和你說一件事,你可千萬不要說出去。”
寧詩菡頓時來了精神,拍著胸脯說道:“什麼事情這般認真?我嘴巴最是牢靠,進了耳絕對出不了嘴,你快快說吧。”
梁青筠叫她附耳過來,將昨夜所見說出。
寧詩菡聽完掩口驚呼,驚問道:“你真沒看錯?若真如此,那便對上了!那群土匪十有八九是被他殺了!可看他那般儒雅模樣,怎會這等本事,我還道他學人佩劍只是裝模作樣罷了。”
“我也不敢斷言,只是將所見說出罷了。”梁青筠說了會話,身上發了層汗,竟覺得好些了。
“這可不是小事,我們真不說麼?”
“先看看事態如何,若官府查不到他,我們便作不知,別給他惹來麻煩。”
梁青筠和寧詩菡又說了幾句,漸漸藥力發作,眼皮耷拉起來,有些思睡。
寧詩菡見她又要睡著,便給她蓋好被子,沒過多會便聽梁青筠呼吸漸漸深沉。她勞累一天也倦得極了,便脫下外衣鞋襪,鑽入被中,與梁青筠擠在一起,腦袋往她肩窩一靠,聽著窗外淅瀝雨聲,不一會也沉沉睡去。
一月之後。
天空中陰雲稍散,雨勢剛見緩和。
一行人沿著田埂,向前方几處人家走去。
趙黑子一手牽著黑騾,一手從蓑衣中伸出抹了把臉,看了眼施施然走在前方的俊逸背影,嘴巴開合著嘟囔了幾句。
旁邊立時傳來幾聲不滿的哼嘰聲。
他扭頭看了一眼,對騾揹包袱裡露出的一顆粟黃狗頭有氣無力的說道:“你這畜生倒享了福,好走的路便下來跑著撒歡,不好走了便往包裡一睡,風吹不著雨打不到,真是個舒服享受。不如我來當狗,你來當人好了。”
說話間身後一人腳步一滑,險些摔在稻田裡,他回頭笑罵道:“你著急你先。”
“你這廝好生走路,莫要閒言碎語,前面便是我家了,走快些說不定還有口熱乎飯吃。”張猴子翻了個白眼,懶得與他鬥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