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失眠症》本就屬於延期專案,所以,在得知江火有參演想法後,一切流程,變得異常迅速;江火按時來到約定地點,花了半個小時化妝更衣,當穿著深色羽絨服的她出現在眾人面前時,諾蘭啥也沒說,直接點明試鏡片段。
“不要動。”呼吸急促的江火雙手持槍,眉心壟成一個川子形,烏黑眸子顯露覆雜,語氣沉重但語速未減,“你射殺了厄克哈特探長。”
言語至此,情難自抑的江火眼眶內泛起了淚光,只見她後牙槽緊咬,呼吸聲轉向粗重,“而芬茨親眼看見你下手的,你是故意射死哈普的嗎?”
江火目光聚焦之處,老帕眼神渙散,無力的倚靠在牆角,呆板的表情加上漆黑的眼眶,將失眠多日,精神疲乏的模樣展露無遺,“我已經不知道了……”他迷惑的搖了搖頭,雙眸閉合,靠在牆上思索了幾秒,旋即這才睜開,繼續盯著江火,重申了一遍,“我不知道”。
如此模樣瞧的江火是糾結不已,乾澀的嘴唇用力抿動,吞嚥唾液的同時,也在消化老帕的話語,她的雙手略顯戰慄,本還對準老帕胸膛的槍口,也隨之抖動。
“在濃霧中我看不見他,但當我走近看的時候……”老帕神色複雜,同伴的死宛若一塊巨石,一直壓在他的心頭,他左顧右盼一番,目光不敢與之相對,語速也變得極其拖拉,“他好像很害怕我似得,他以為我是故意的,所以……我可能是故意的。”
江火深吸一口氣,貝齒緊鎖,面龐抽搐,眼眶瞬間就紅了;她想要打斷老帕的話語,但始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於是只能緊緊的盯著對方,任由其語序混亂的講述著當日之事。
“cut,good。”
身穿夾克的諾蘭解開了喉部的扣子。
瞬時間,本還整齊的襯衣領子很學生氣地歪歪扭扭了起來。
盯著江火的身軀,注視著那伸手將老帕拉起的動作,他低聲道:“我沒問題。”
“我也沒問題。”索斯伯格掃了眼手中的檔案,直接在底部的簽名欄上寫下了大名。
《失眠症》這個故事,其實非常的簡單。
由於不是諾蘭的編劇作品,所以故事線極其清晰。
飾演警察的老帕,為了將一名虐童罪犯送入監獄,而做了偽證,露出蛛絲馬跡後,立刻就被警局的內務部給盯上了;與此同時,在一個極晝的小鎮上,一名十七歲女孩被殘忍殺害,為了偵破此案件,暫時無事的老帕和搭檔便從洛杉磯來到了這兒。
在追兇的過程中,老帕失手開槍,打死了自己的搭檔,因為搭檔知曉他作偽證的事情,所以在臨死之前,憤怒的指責對方,他覺得老帕是故意要殺自己因為偽證滅口),從而給老帕留下了陰影,進而在接受盤問的過程中,他下意識的撒了謊,將責任甩給那神秘的罪犯。
一個謊言,需要無數個謊言來掩蓋。
在追捕殺害女孩的真兇時,為了掩蓋自己的過失,老帕做出了一系列栽贓陷害的事情,他查出了真兇的身份,但沒想到,真兇親眼瞧見,他失手打死了同伴。
因為極晝帶來的失眠症,因為偽證帶來的心理壓力,因為失手打死同伴的愧疚,老帕從一名富有正義感的警察墮落成了一名罪犯,在得知殺害女孩的真兇親眼目睹了案發現場後,他再次做出錯誤的決定,和兇手互相幫助,掩蓋犯罪事實。
而這一切,都被飾演女警的江火看在眼裡,當她發現,那日打死老帕搭檔的彈頭並非7.62而是9時,她對老帕這名良師,產生了懷疑……
而試鏡的這個片段,便是江火和老帕oneonone的片段,也是影片中最後對峙的階段。
老帕處在崩潰的邊緣,但僅存的良知讓他找到了以往所堅持的正義,而江火則在收穫真相的同時,對自己的堅持產生了懷疑,她有些後悔,如果丟掉那個9的蛋殼,老帕依舊是那個警察——一直都富有正義感的警察。
方才對戲時,江火已經把心中的憤怒和後悔展露無遺,親手揭開血淋淋的真相,令她更加無法面對眼前這位曾經教導過自己的‘老師’……
如此情感發洩,已經達到了諾蘭和索斯伯格所要的標準,在此情形之下,他們沒有理由挑刺,更何況,下戲之後,老帕倒是主動和江火聊了起來。
“見到我很意外?”老帕抬手,用手背拭去眼眶裡的淚水,“我昨天晚上還在和傑克尼科爾森)喝酒呢,說到你的時候,那傢伙顯得異常亢奮。”
見到老帕,江火當然意外。
她並不知曉,由於臨近檔期,老帕哪也沒去,就待在洛杉磯,等候劇組的通知。
今天的試鏡,規模盛大,除了監製索德伯格和導演諾蘭以外,老帕也被拉來搭戲了。
當然,這個拉字,也含有他本人的意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