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的幻象漸漸消退,他的眼神恢復了七八分清明。
陳劍南呆呆的立在空中,方才發生的事情,他已經沒有了印象。
陳浩宇還在抽噎著,他已經哭得雙目紅腫,哭得嗓音沙啞,哭得似乎呼吸都很不順暢。
小猴子對著陳劍南揮舞了幾下爪子,有氣無力的示威性叫喚了幾聲,方才他一直在吱吱亂叫,現在都沒有力氣大聲叫嚷了。
陳劍南咧了咧嘴巴,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己有些不對勁,因此只是象徵性的彈了彈小猴子的毛臉,叫他不要呱噪,並沒有真正的懲罰。
長時間揹著寒冷的冰棺,他的整個後背凍成了一整塊,都沒有了知覺。
陳劍南抱著幼兒,小猴子掛在他的身上,小浩浩的抽噎聲早已停了下來。
父子倆和小猴子都靜悄悄的,看著安靜流淌的一眼望不到邊的江水,看著遠空不斷變幻形狀的浮雲,還有在浮雲邊飛舞的幾隻野雁。
整個大自然有一股靜謐的神韻,江水流聲輕輕,大雁叫聲細細,遠處東集市傳來的哭喊呼嚎聲也都很小聲。
東集市死了不少人,還有很多人傷得不輕,一些倖存的人在瘋狂的哭喊著他們死去的親人。
陳劍南的嘴角勾了勾,露出一抹古怪的輕笑,他突然覺得死去很多人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雨,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
清風吹拂,遠處的山巒一陣模糊。
細雨如千萬條絲線從天際連到地下,打溼了芭蕉葉,打溼了楊柳,落在江水上,泛起了無數點細微的漣漪,水草中不時有魚兒浮上來冒個氣泡。
細雨飄灑下來,靠近到陳劍南丈許範圍內,就被冰棺的寒氣凍成了細小的冰屑,洋洋灑灑的落了下來。
淅瀝瀝小雨下得不肯停下來,陳劍南恍然若失的呆立了很久,很久。
陳劍南就這麼呆立著,他沒有用罡氣護體,任由細碎的冰屑灑滿了他凌亂的長髮,冰冷了他帥氣的面孔,身上有些破爛的道袍也沾滿了雪白的冰屑。
若不是他臨空而立,真的就像極了一個賭場失意,被小妾踹出屋子,失魂落魄的尋常經商男人。
遠處,一個光團在雨霧中飄然前來。
那光團靠得近了,裡頭是一個青衣飄逸的青年男子。
這個青年男子長得十分帥氣,面如滿月,高鼻大眼,眉目間有一股英氣勃發。
紛紛揚揚灑下的小雨被圍繞周身的一團清氣彈開,一滴都落不到青年的身上。
這個青年身上有一股讓人說不出感覺的奇異氣息,彷彿他跟天地更契合一些,這就是所謂的‘道韻’,是修為高深的修士所特有的。
就比如說天地是牆,人是畫,普通人就好像是掛在牆上的畫,而他卻像是鑲嵌在牆上的畫。
這樣的不同,讓剛看到他的人有一種難以言述的驚詫感,內心被他的驚天氣質所震撼。
淺顯來說,就是他的身上有一股強大的氣場。
相對來說,陳劍南整個人的身形看起來有點兒鬆垮,沒有一點元嬰修士的精氣神,看不出他是一個修道人,比起普通精神健全氣血旺盛的青年,氣質上還有所不如。
陳劍南緩緩的抬起了頭,眼目渾濁的看著青年。
這名青年的眼目耳鼻很俊秀,像極了方才陳劍南臆想中的蘇北蓓。
沒錯,他就是蘇北蓓的三哥蘇西陂,萬法門掌教蘇天和的第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