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月沉吟片刻,搖了搖頭:“祖母想撮合這門婚事,我不能拒絕。不過,樊樓點心貴,還是改在東湖樓見面。”
她想起前幾日孫宅做客,孫宅陳設簡樸,連待客的茶盞都是最尋常的白瓷。孫昭明的父親為官清廉,家中並不寬裕,吃一頓樊樓的茶點,怕是抵得上孫家半個月的開銷。
東湖樓也是座小有名氣的酒樓,茶水點心比樊樓便宜很多,去東湖樓更合適。
“寶珠,備筆墨。”
江初月提筆蘸墨,特意選了書房裡最便宜的信紙,字跡也收斂了幾分鋒芒。
...
另一邊,孫昭明很快收到了江初月的回信。
他欣喜地舒展開信紙,江初月工整清麗的字跡躍然紙上。
孫昭明從小飽讀詩書,習得一手好字,他沒想到一個京城閨閣女子的書法,居然比他苦練十多年的字還要好上三分。
“東湖樓?”孫昭明皺眉。
他初來京城,聽說京城的貴女們常去樊樓吃茶點。所以他投其所好,也邀請江初月前去。
當然,他此舉也有點隱秘的小算計。青年男女會面,相當於將訂婚的事推進一大步,他想讓外界知道孫家和蕭府要結親。
誰知江初月竟改了地點。
為什麼要改?
旁邊侍奉的書童笑著解惑:“公子,是蕭家小姐在替您著想呢。樊樓茶點精緻,價格也貴,一盤子荷花酥能賣到五兩銀子。”
“五兩!”孫昭明驚愕,聲音都變了調。他自小生在南城,可從沒吃過這麼貴的點心。
父親一個月的俸祿,也才五兩銀子。
孫昭明喉結滾動,聲音乾澀:“還是她想得周到...”
可感慨之餘,孫昭明內心深處又湧出幾分難堪。身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居然需要女子放低身段為他省錢,實在有些難以啟齒。
孫昭明攥著信紙。
他低頭細看,發現江初月寫信的信紙竟也價值不菲。這信紙是惠州特有的凝光紙,紙如白霜,質地細膩,十分珍貴。
她用的信紙都這麼貴...
孫昭明日常寫字,用的是普通宣紙。江初月這一張信紙的價值,足夠他買厚厚幾十沓普通宣紙。
他對江初月一見鍾情,他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女子,彷彿是從畫卷裡走出來的仙女。
這樣美麗的女子,居然會成為他的妻子。
欣喜之餘,更多的是擔憂——他能守得住嗎?他能養得起嗎?江初月打心眼裡會不會看不起他?
孫昭明攥著昂貴的信紙,久久失神。
...
過了兩日,來到江初月和孫家公子相見的日子。江初月沒有盛裝打扮,只簡單梳洗一番,挑了件尋常的淺粉雲紗羅裙,裙襬邊沿繡銀蓮紋。
髮間也只佩戴兩支翡翠簪。
寶珠嘀咕:“小姐,您打扮得也太素雅了。”
江初月道:“孫家節儉,我不宜扮得太盛。”
她今日和孫昭明會面,也想多瞭解他的品性。畢竟將來兩人成婚,那是要過一輩子的,江初月不能對孫昭明太防備,儘量嘗試慢慢接受他。
接受一個陌生男人真的很難。
可她不能總留在過去,得嘗試敞開心扉。
夏日京城天氣晴好,江初月乘坐馬車來到東湖樓。馬車停靠在東湖酒樓門口,孫昭明早早在門口等待。
孫昭明看到江初月乘坐的上等馬車,心裡劃過一絲輕微的自卑。但他很快調整心態,恭敬地朝江初月拱手:“江小姐。”